文学报 · 此刻夜读
睡前夜读,一篇美文,带你进入阅读的记忆世界。
......“图画书界奥斯卡”
身为爱尔兰当代最知名的作家之一,科尔姆•托宾的兴趣并不集中于小说——他教授写作课程、写大量文学评论、散文,也在非虚构作品中倾泻着自己的写作乐趣。他曾指出,不少传记作品的一大问题在于“牺牲了平常和真实,追求趣味性和戏剧性”。
科尔姆•托宾
爱尔兰小说家、剧作家。毕业于都柏林大学,主修历史和英文。毕业后前往巴塞罗那,居住了三年,这段经历成了他首部小说《南方》的素材。此外著有长篇小说《黑水灯塔船》《大师》《布鲁克林》,短篇小说集《母与子》《空荡荡的家》、论文集《出走的人:作家与家人》等。
在新近的非虚构写作中,托宾对于许多艺术家投以关注:王尔德、托马斯 ·曼、弗朗西斯•培根……他通过大量文献查阅,以及相逢的记忆,回顾了十九和二十世纪多位深具影响力的艺术家的生活和工作。尽管写的是传记,我们却从中读出了许多他小说作品中的温柔——托宾总是那个从看似冷峻的故事里流淌出善意的人。今天的夜读,一起去看看身为作家的托宾笔下的他者。
节选自《黑暗时代的爱》[爱尔兰] 科尔姆·托宾/著,柏栎/译,99读书人·人民文学出版社 2020年1月版
我以为《弗洛伊德的躺椅与尼采的天空》也是类似的文化随笔,所不同的是,作者李双志用了两个名字弗洛伊德和尼采,用了弗洛伊德的躺椅和尼采的天空这样的意象,来强调这是一本专门讨论德奥文化的作品。我的猜测也太离谱了。这不。
科尔姆·托宾 | 文
他(佩德罗·阿莫多瓦)小时候总爱唱歌。他在西班牙乡下长大,1951年生于一个被他形容为偏僻、清苦、朴素的地方,他记得悬挂在床上方的圣母像和十字架,还有一些家人照片,那是宅子里唯一的装饰。十岁那年他成了学校里的明星。晚上同寝室的其他男生都脱衣上床时,他的任务是给他们读《圣人的生平》,他还记得那些阴森、血腥和打斗戏很多的故事,他很留意那些特别的、真实的肉欲场景。他读殉道者、圣徒的故事和读冒险故事一样津津有味,他还在午餐时间在讲台上给全校朗读。他是唯一一个被选为这种场合的朗读者。他喜欢格列高利圣歌,唱拉丁语弥撒,他喜欢一切与表演有关的事。但他不喜欢神父,也不喜欢他的宗教教育。
作者:[爱尔兰] 科尔姆·托宾 译者:柏栎 豆瓣评分:8.6 出版社:人民文学出版社 出版年份:2012-11-1 页数:236 内容简介:《空荡荡的家》是托宾第二部短篇小说集。托宾以其温柔而独特的敏感,刻画了一系列人物未被言。
他的叛逆始于青春期。他和外界的联系来自电台和流行杂志。在一个高压的严守教义的世界里,他的长发令人惊诧。他想要去城市,但他的父亲为他在银行里找到一份工作。在那个年代的西班牙,如果你找到一份工作,就足以称幸,不必挑挑拣拣了。那场与父亲的战斗迄今对他记忆犹新。他说,他不理解我,他不知道怎么使用自己的权威。但佩德罗·阿莫多瓦确信自己该怎么做:他要去马德里,他当时就知道自己想拍电影。
青年时期的佩德罗·阿莫多瓦
作者简介:科尔姆•托宾,爱尔兰当代著名作家。他1955年生于爱尔兰韦克斯福德郡恩尼斯科西镇。毕业于都柏林大学。自1990年发表第一部小说《南方》以来,托宾已出版九部长篇小说,两部短篇小说集,多部戏剧、游记、散文集。
他仍然沉浸在马德里早年岁月的纯粹欢愉中。他从唱片和电台上知道那里有个歌手,他知道她住在城市里,他非常需要她沉厚的音色,粗犷的、充满激情的能量,以及那种带着痛苦、创伤和无尽失落的感觉。她的表情是一种治愈或救赎,他喜欢这个想法。她骄傲、孤独、悲伤中的纯粹力量,对这个初到大城市的少年意味着一切。这位歌手名叫查维拉·巴尔加斯,佩德罗到处找她,他逢人便问她在哪,但她已经离开了。是的,她曾经在这座城市里,但如今已无踪迹。他心头萦绕着她的歌声,不停地找她,但她消失了。
在20世纪60年代末的马德里和巴塞罗那,年轻人的行为举止就仿佛1939年冷战末以来的独裁者佛朗哥已经死了,虽然他直到1975年才正式死亡。然而正在阿莫多瓦要去上电影学校时,佛朗哥关了学校,这使得他只能走自学之路,并形成了自己的风格。佩德罗与圣安娜广场周围街道的嬉皮士和反文化宣传者们混在一起。他看了他能看到的所有电影。他写诗,写小说,结识剧院里的人。“我,”他说,“还没从那段时间恢复过来。”
马德里圣安娜广场及加西亚·洛尔迦塑像
但他讲的两个故事能展现他的另一些方面,空荡荡的家科尔姆托宾,披露他至关重要的刚硬、决心、顽固、自律和想要出人头地的意愿。更无需说他的魅力。那个年代的兵役对任何人都是谈之色变。如果你谈了恋爱,或者混在嬉皮士圈子里,那么就会被拖去剪一个可怕的头,并在军队中服役一年。所有人都憎恶此事,但阿莫多瓦的反应尤其强烈。
但他讲的两个故事能展现他的另一些方面,披露他至关重要的刚硬、决心、顽固、自律和想要出人头地的意愿。更无需说他的魅力。那个年代的兵役对任何人都是谈之色变。如果你谈了恋爱,或者混在嬉皮士圈子里,那么就会被拖去剪一个可怕的头,并在军队中服役一年。所有人都憎恶此事,但阿莫多瓦的反应尤其强烈。
托宾的作品主要描写爱尔兰社会、移居他乡者的生活、个人身份与性取向的探索与坚持等。托宾文笔优雅恬淡,内敛含蓄,被誉为“英语文学中的语言大师”。自1990年发表处女作《南方》以来,托宾已出版6部长篇小说、2部短篇小说集。
阿莫多瓦(左)致敬普鲁斯特
他的工作是把旧的电话机换成新的。好事是,他因此遇到了一群新人类,他们愿意帮助他成名。当城市中的每个人都在社会变迁中经历某种身份危机,独裁即将结束之时,他见到了之前不曾认识的西班牙中产阶层,有机会研究马德里的中产女性。一部新电话机是一个新的自我在新的西班牙的重要成分。老式的黑胶木电话机属于黑暗时代。
他用自己的第一笔薪水买了一部超8相机,一有机会就展示他拍的电影。他的作品与众不同,别人拍的是含糊的,附庸风雅的概念电影,他是讲故事。从一开始,无论放映场地多小,他都能让观众放声大笑。他在玩超8的人中因为过于平民主义而脱颖而出,但一旦他开始拍全长的电影——他还在电话公司时就拍了第一部电影——他就在其他痴迷内战的西班牙制片人中脱颖而出。他的内战是与父亲之间展开的,当他环顾周围,一切都那么有趣,马德里即将精神崩溃。当他终于离开电话公司时,他们告诉他,会为他保留岗位,他随时可以回去。
埃琳娜·贝纳罗奇是一个让皮大衣重新在西班牙风行起来的女人。当她站在马德里市中心附近公寓的门廊里,俨然就是一个派对主人。她的起居室是一个派对主人的梦想,她今晚的宾客名单将进入所有西班牙报纸的名流栏目,名流杂志《你好》会为此事发两页版面。
派对是为设计师让·保罗·高提耶举办的,但也是以此为由聚集马德里的各种重要元素,期待会有何效果。前社会党首相费利佩·冈萨雷斯携妻子卡门·罗梅罗来了,佛朗哥将军的孙女卡门·马丁内斯·波尔迪乌也来了。阿莫多瓦来了,还有许多西班牙电影界的人。走进房间的都是演员和模特。有人指出某位是新近崛起的西班牙电视明星,还有刚从古巴来的漂亮年轻人。作为《你好》的忠实读者,当我看到某个女人走进来,我倍感振奋。她叫伊萨贝拉·普赖斯勒,是西班牙头号名媛。她的神秘和魅惑力部分因为她并非演员和表演家,她常现身于名流杂志和期刊封面。每个西班牙人都能列举她的丈夫名单:首先是歌唱家胡里奥·伊格莱西亚斯,然后是马奎斯·德·格雷森,现在是政客米格尔·博耶尔。
她从人群中穿过,所有人都看着她,看她的皮肤多么光滑清爽,面容多么年轻,她看上去多么与世无争,又是多么娇弱。派对的气氛热烈起来。
每次我找阿莫多瓦时,总是发现他在与同一个女人聊天,有时边聊边笑,但每次我望过去,他立刻恢复他极为严肃的工作姿态,他和他那位女性朋友立刻被锁定在深沉的谈话中,仿佛他们听到了彼此的表白,或是在探讨他们的返税。这位女子约莫七十多岁,矮个子,灰白色短发,棕肤色,她的目光在整个房间里是最为警觉和活泼的。她周身缠绕着巨大的悲伤和强大的力量。
我知道她是谁,因为早先佩德罗已经把事情告诉了我。她是查维拉·巴尔加斯,是他小时候所沉迷的那个声音,是他初到马德里时苦苦寻觅的那个女人。她已经二十五年没有唱歌,其间她在墨西哥的生活起起落落。(“墨西哥已经没有好的龙舌兰酒了,”佩德罗说,“已经被查维拉喝完了。”)然后这位被佩德罗称为痛苦的女祭司回到了马德里。他说,这是唯一一次,我的名声有用了。他开始让查维拉再度成名。他带着她去各种小场合,介绍她,让人听她唱歌。他让她出演他的电影《基卡》和《我的秘密之花》。她的声音和以前一样准确和富有表现力。佩德罗说,她的脸就是一张原始神的脸。现在你走进一家马德里的唱片店,会发现她的老作品都再版了,新作品也都在售。她成了明星。
墨西哥国宝级女歌手查维拉·巴尔加斯
《基卡》电影海报
查维拉的声音从伤感的低声到沙哑的高声。她全心全意地唱着,一群人聚集在她身边。有几首唱的是无法言说的悲伤。佩德罗的目光对她须臾不离。他很高兴,他喜欢这种情节剧,有时他似乎在指挥她,朝她微笑,做手势,像是要把歌从她体内引领出来。他似乎在说,再来,再给点感情,再多些。她看着他,淡淡地笑笑,回应他的爱意。
此夜确实如此。到了两点半,埃琳娜·贝纳罗奇起了个头,所有人都勇气十足地把埃琳娜的红色康乃馨朝查维拉、马蒂里欧和劳尔扔过去。每个人都高呼着再来一首。侍者还在供应饮料。伊萨贝拉·普赖斯勒越发神秘而难以捉摸。后来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,我看到她与查维拉在进行一番长谈,似乎聊得很是亲近私密。我特别想知道她们在聊什么。但此刻佩德罗仍在望着他的老朋友,而她已经超越了自己,张开双臂,喊出她的愤怒和激情。
新媒体编辑 傅小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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