读赵俪生《桑榆集》,有一段文字,写赵俪生与画家黄胄的交往,使我感佩不已。《师友书画集》跋二十一,赵先生是这样写的。梁黄胄,河北蠡县人。小余八岁,年十八,即与我交为朋友,时我年二十六,故可谓少小之交。晚年,每到兰州,必到舍下。某次告别时,以小纸叠交我手,曰:“老兄全家尽在其中矣 ”。他走后我展开一看,原来是七条驴,象征我家七口云。赵先生是著名的历史学家、教育家,在兰州大学任教达半个世纪之久。他真是一位谦谦君子,似乎没有开口问黄胄要画,人到无求品自高,不能不佩服。黄胄画上题识云:“其形偃蹇,其质赣憨,不事笑脸奴颜,那能长舌呢喃,引吭啸傲,世间粗粝不厌,高楼不攀,坎坷其途,任重道远。俪生老兄指正,一九八二年盛暑于兰州。”黄胄对赵俪生的敬重之情溢于言表。七条驴子送出去了,比黄宗江三番五次问黄胄索要驴画那是主动得多。我有了疑问,黄胄是不是太小气了,像赵俪生、黄宗江这样的好朋友得到他的一幅驴画都非轻而易举之事,遑论他人。黄胄以速写起家,画画堪称快手,画一幅驴画,也绝不可能像达芬奇画《蒙娜丽莎》那样耗时四年。可黄胄的驴画都到哪去了?我一念顿起:“黄胄一生画过多少驴?”这个问题,没有办法查书本,百度一下吧,还真的找到了答案。《北京日报》发表署名成志伟的一篇文章,题为《黄胄画过多少驴》, 写道:“这几年,艺术品拍卖在各地十分火热。我曾观看过北京多个大、中、小拍卖行印制的拍卖书画图录和预展,无一例外的都有已故著名中国画家黄胄的画驴作品在拍卖。我还常去琉璃厂书画店、潘家园十里河古玩书画城,和一些展销书画的地方溜达过,举目望去,也是黄胄的毛驴比比皆是,这只是在北京。外地和海外的拍卖行、书画店里,黄胄的驴作也绝不在少数。黄胄画驴出名,圈里圈外人所共知。黄冑一生活了七十二岁,作品数量不少,但绝非只画毛驴。他画了大量新疆少数民族人物画,还画马,画骆驼,画风光,画其他。他还要休息、吃饭,参加社会活动,即使画驴作品存世量不少,也不可能达到拍卖行尽拍黄胄驴、画廊里尽卖黄胄驴的地步。如果照现在在各地公开拍卖、展销的黄胄驴画来计算,他一生二万七千天,从零岁无师自通开始画驴,每天都得画上几百头驴,毫不间断,这可能吗?不必多加考证,就完全可以断定,目前书画市场上屡见不鲜的所谓黄胄驴画,绝大多数为假货、赝品!”读到这里,真叫人啼笑皆非。黄胄笔下的驴子可谓具有超强的繁殖能力,验证了黄宗江讨“驴债”的说法十分有理。黄宗江问黄胄讨“驴债”的掌故,我以前在杂志上读过,其中的曲折过程,记不太清了。百度一下,找出来了。文章太长,只好长话短说。黄胄和黄宗江是好朋友,黄胄许诺要送黄宗*****画,“文革”后,劫后余生,黄宗江想起黄胄前诺,于是写信向黄胄“讨债”,但无果。直到一九八零年,黄宗江在黄山遇见黄胄,立马要他还“驴债”。当时行色匆匆,黄胄按照黄宗江的口述,用毛笔写下欠条:“二十年前欠宗兄公驴母驴各一头,母生母,子生子,黄胄水墨人物画作品,难以计数,无力偿还,立此存照。”黄山别后,黄胄派儿子将驴画送给黄宗江,并想收回欠条。不料黄宗江却说出一番大道理来:“毛驴已由令郎送到。经验明系两头公驴,不能生育后代。兹取算盘拨算,雌雄二驴,代代相传至今,已共一千四百八十六头,明年将计四千九百九十九头,即使扣除此孽畜二头,阁下尚欠驴一千四百八十四头,明年仍欠四千九百九十七头。因差距很大,所以阁下欠单恕不奉还。前途茫茫,仍祈努力,以免法庭相见时拿出笔证也。”儿子回家复命,黄胄无奈,只得又画了两头驴,再派儿子送去,题曰:“母驴图,宗江老兄匹配。黄胄奉赠。”如此看来,能说出子丑寅卯的驴子,才是正宗的黄胄驴画。假驴画防不胜防,已经叫买方不堪其扰。要说造假者都是不法之徒,那也不完全正确。中国画好像有一条规则,大名头仿小名头的画,仿的比真的都值钱。可能有人说,仿画比真画要好,才值钱呀。这可真是说不清。
有一天,我路过城隍庙,发现一家卖笔墨纸砚兼裱字画的店,门前挂着一幅驴画,貌似黄胄的笔墨,画上落款却是某著名主持人的名字。看了几眼驴子,好像驴脸长了一点,而四肢又短了一点。匆匆忙忙就走了。我当时何不驻足观赏,与店主搭话。我想问一下店主,这驴画是真的吗?猜想一下,可能得到的答复是什么?“那还能有假,如假包换。”这回答未免平庸了点,我想设计一个欧.亨利小说结尾式的回答。店主瞅了我一眼,一会儿,慢条斯理地说:“朋友,什么是真?什么是假?我告诉你,这画是假的,可是假的比真的还要好几分。是我一个哥们画的,打小就学画画,笔墨耍了三十多年,黄驴、齐虾、徐马、李牛,都能来一手。主持人的驴,有啥仿不得。”说的也是,不过,既然沿门托钵,那就找门面像样的。直接仿黄驴不就得了。难怪这驴的脸拉得长了。
有的值1000元/平尺,有的2000元平尺,有的可能3000平尺、···,甚至1万、几万平尺···;而且换另一个拍卖商、中介又是别一种情况···所以是很难判断的,更不是绝对的一个价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