开一个工厂需要多少钱,什么工厂适合长期干

宋招娣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:“更生,咱初来乍到,应当低调一点,谦虚一点。”“我也就跟您这么说。”更生道,“娘,您放心好了,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老油条,想想这些年你怎么对付咱们家的亲戚、邻居,我也知

宋招娣登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:“更生,咱初来乍到,应当低调一点,谦虚一点。”

“我也就跟您这么说。”更生道,“娘,您放心好了,就算不知道该怎么应付那些老油条,想想这些年你怎么对付咱们家的亲戚、邻居,我也知道怎么应对。”

他提到邻居,宋招娣想起来了:“李兰英现在还不搭理我呢。”

“还因为振兴的事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点头:“当初她托人去找静静,还承诺以后静静嫁给她儿子,生了孩子她帮忙养,静静都没搭理她。整天跟几个闲着没事的老娘们嘀咕,静静眼光高,连她儿子都看不上,等着变成老姑娘吧。

“那件事过去没多久,柳安安来了。李兰英不知道听谁说的,就问我静静的姐干么在咱家吃饭。我说静静和振兴在谈对象,年底订婚。”

“她是不是不相信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摇头:“你还是不了解那类人,她张嘴就说,我做事不厚道,跟她抢儿媳妇。我问她,静静是跟她儿子谈了,还是嫁给她儿子了。她一声不吭,气咻咻回去了。打那以后再也不跟我说话,见着我冷着脸,搞得好像我欠她一个儿媳妇似的。”

“孙元都没说说她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:“孙团长整天早出晚归,就算听到李兰英搁家里抱怨,他数落李兰英几句,李兰英左耳朵进右耳朵出,我行我素,孙元也不知道。除非她的小女儿告诉孙元。”

“孙家老小该上大学了吧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摆手,一边倒水一边说:“没考上。上的卫校,十一放假回来过一天,昨儿刚走。”

“那孙家老大结婚了没?”更生好奇。

宋招娣笑了:“去年带回来一个,不知道李兰英说了什么,把人家姑娘气走了。去年过春节,孙家老大一个人回来的,八成是跟那个对象分手了。”

“李兰英的脑子有坑吧。”更生眉头微皱,“未来儿媳妇第一次登门,她不把人家当成贵客,还气人家?照她这样,他儿子得打一辈子光棍。”

宋招娣:“管他呢。老二当初考个大专,毕业后嫁到甬城,离这边近,三天两头回娘家,每次回来都拎着两大包东西。我总觉得她婆婆看不惯,又不好数落她,没过一年,跟着丈夫一块调走了。”

“那她婆婆家挺厉害,怎么会看上李兰英的闺女?”更生不解。

宋招娣:“人家又不知道李兰英重男轻女。至于厉害?李兰英的那个亲家真厉害,她闺女也不敢每周都回来。调走这种事,哪天大力调走了,大力的丈母娘的邻居指不定也说,宋大力家里真厉害。”

“您说的对。”更生道,“对了,娘,咱做饭吧。我早上就喝一碗粥,吃个包子,包子的味道还特别怪。”

宋招娣:“冰箱里有我做的肉包子。我先给你热几个,你吃点垫垫肚子?”

“我去吧。”更生站起来,“娘,振兴和那个柳静静结婚后,是他们单吃还是回来跟你们一块吃?”

宋招娣:“我跟振兴讲过,跟我们一块吃,一个月给我三十块钱。振兴要给我六十。我没要,跟他说晌午和晚上来这边吃,早上他们自己做着吃。”

“三十块钱,得柳静静他妈一个月的工资。”更生问,“柳静静没说什么?”

宋招娣:“振兴会洗衣服会做饭,整个学校家属院独一份,柳静静觉得振兴特别好,整天怕振兴跟她分手,她哪敢不同意啊。再说了,他俩的工资搁一块有一百六,三十块钱对她来说也不多。”

“她妈要是离得近,一准得搁柳静静面前嘀咕,你们两口子,一天回来吃两顿,一个月哪能吃三十块钱啊。”更生说着,点点头,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,“以后我找对象,就得找个离娘家远的。”

宋招娣乐了:“你还是先热包子吧。”

更生洗洗手,拿四个包子出来,忍不住咽口口水:“娘,你下午没课吧?咱们晌午和点面,给我蒸两锅包子,我带走。”

“你现在住那儿?”宋招娣问。

更生:“县委家属院。老房子,不甚好,勉强能住人。以后税收上来,我就重新盖一处。”

“你别瞎折腾,先凑合两年。”宋招娣道。

更生:“没法凑合,我住的那边还好,有的地方都漏水。还是楼房呢。”

“估计是楼板,别用楼板就不会漏了。”宋招娣道。

更生把包子放屉子上,盖上锅盖:“盖楼房不用楼板,还有别的材料吗?”指着房顶,“娘,咱家的也是。”

“浇筑顶。”宋招娣问,“你在帝都这些年,没听说过?”

更生提醒她:“我学的法律,不是建筑啊,娘。要不是房子漏水,我这辈子估计都想不到盖房子。”

“二娃建厂房的时候,我跟建房的人提过,二娃那边就用的浇筑顶。”宋招娣道,“回头你过去看看。”

更生点头:“我明儿就去。不少同志反应房子漏水,我提出建房,一准能全票通过。”

“你不是一把手,这事你少出头。”宋招娣道,“人家一把手多年没解决的问题,你来到立刻解决了,人家会怎么想?”

更生心中一突:“娘说得对,我记下了。我刚才看冰箱里还有一块猪肉,你们怎么没做?”

“你爸早上买的,叫我晌午给他做。”宋招娣道,“待会儿我就做,你和振兴多吃点。你爸的勤务兵偷偷告诉我,你爸检查身体的时候血压有点高。”

更生不信:“爸还没到五十呢。”

“咱家生活太好。”宋招娣道,“每次我说去买菜,静静都说她去,别看她没说,我也知道她嫌我买的太多。”

更生好笑:“你买的多,她跟着吃的也多,还不高兴?”

“她说自从跟振兴一起过来吃饭,她吃胖十斤了。”宋招娣道,“确实胖一点,但没那么夸张。昨儿晚上回去的时候,还说今天早上她去买菜,你爸说,他去。静静的脸色都变了。待会儿振兴回来,你问问他,静静一准跟他讲过菜的事。”

更生:“这个柳静静怎么有点像大姨。”

“不是像大姨,除了咱们家,岛上找不出第二家,三天鱼两天肉的。谁来咱家都会嫌老师和钟叔会吃。”振兴放下课本,挽着袖子进来,“你可算回来了。”

更生往外看:“你媳妇呢?”

“她还有一节课。”振兴道,“老师,我做饭。”看一眼更生,“钟叔问你,回来不回家,在甬城瞎晃什么。”

更生把刚才跟宋招娣说过的话跟他说一遍:“赶明儿你结婚,我给你当伴郎。”

“振兴结婚那天,振刚请假回来。”宋招娣道,“二娃离得远就不回来了。伴郎是振刚,你帮着招呼客人。”

更生撇撇嘴:“不叫我当,我还不乐意当呢。赶明儿我给大娃当伴郎。”

“你和大娃?”振兴摇头笑笑,“我估计以后得你俩搭伙过日子。”

更生挑眉:“你什么意思?!”

“眼光一个比一个高。”振兴道,“我有生之年能看到你俩结婚——”

更生抬腿朝他身上踹一脚。

振兴踉跄了一下,扶着案板站稳,大怒:“钟更生!”

“赶紧做饭,我都饿了。”更生说着,掀开锅盖拿一个包子。

宋招娣不禁皱眉:“热透了没?”

“差不多了。”更生道,“反正里面是熟的。”

振兴:“那就别热了,直接吃啊。”

“猪肉里面有猪油,猪油都凝固了,不热怎么吃?”更生瞥他一眼,“蠢!”

振兴拿起大刀:“信不信我砍死你!”

“别吵吵了。”宋招娣头痛,“更生,走的时候带点菜,三餐定时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。”

更生点点头,嗡嗡道:“知道,知道,娘,你去客厅歇着吧。我帮振兴做饭。”

“不需要!”振兴道,“有多远滚多远。”

更生搬个小马扎坐在土灶前面等着给他烧火。

钟家七个儿子,振兴和振刚的工作,注定他们一生都不会遇到太大波折和危险。自立,没人敢算计他。施爱莲倒是敢,可惜她找不到自立。

这三个孩子无需钟建国担忧,二娃学法律,回来经商也只有他算计别人的份。三娃鲁莽,也是跟几个哥哥比。钟建国相信,二炮学院里没几人能逼得三娃跳脚。

更生和大娃聪明。大娃性格豪爽,不拘小节,朋友遍地。哪怕有人算计他,对方刚制定好计划,就有可能传到大娃耳朵里。所以钟建国也不担心他。最放心不下的便是更生。偏偏更生选择从政。

钟建国回到家,得知更生刚到镇海,还没熟悉工作。饭后,依然忍不住把更生叫到跟前,再三叮嘱,初来乍到,低调低调再低调。别人请教他问题,知道也要说不清楚。

当年钟建国踢大娃一脚,被吓到的不止大娃,还有更生。更生相信,他如果敢不耐烦,钟师长腰上的皮带真会落到他身上,别看他现在二十多岁了。怕挨揍,更生老老实实坐在钟建国对面,听他唠叨完。

钟建国去营区,更生倒在长椅上,看到宋招娣织毛衣,有气无力地问:“娘,您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?”

“暂时没想到。”宋招娣道,“站起来,我比划一下。”

更生霍然起身,精神百倍:“给我做的?”

“不是。”宋招娣道,“给自立做的。”

更生瞬间觉得心好痛:“娘,我也是你儿子,你不能这么偏心。”

“知道我是你娘,人都到甬城了,都不知道给你娘打个电话?”宋招娣拿着毛衣搁他身上量一下,觉得差不多,对自己的成果颇为满意,“那边如今已是经济特区,这两年发展神速,百姓的生活都比之前好了,别告诉我镇海县政府安不起电话。”

更生无言以对:“我错了,娘。仅此一次,下不为例。”

宋招娣瞥他一眼,没接话,低头继续织毛衣。

更生坐到她身边:“娘,您以前从没给我织过毛衣,您就帮我做一件吧。”

“以前我也不会。”宋招娣睨了他一眼,“连你娘会不会织毛衣都不知道。你真是太令我失望。”

更生想给他一巴掌,哪壶不开提哪壶:“那您现在怎么会了,是跟谁学的?”

“隔壁江小琴。”宋招娣道。

更生:“卢团长的爱人啊。您不会刚学会织毛衣,就给我哥织吧?”

“是的。”宋招娣点头,应的特干脆。

更生后悔多嘴:“娘,容我提醒你一句,您都不知道我哥现在在哪儿,您做好了也没法给他。”

“我不知道,你爷爷知道。”宋招娣话音落下,听到一声呻/吟,扭头一看,更生瘫在扶手上,“别装了,白色不适合你。”

更生眼珠一转,立马坐直:“我不嫌弃。”

“你还敢嫌弃?!”宋招娣盯着他问。

更生连忙摇头:“不敢,不敢。等等,您的意思给哥做好,也给我做一件?”

“我有说不给你做吗?”宋招娣问。

更生笑笑:“没有。我就知道娘最好。”

“明天不是星期天,你还不回去,明天也不用上班?”宋招娣问。

更生:“我来的时候跟书记讲过了,快一年没回家了,来家看看,周日下午回去。”

“你这个副书记当的比我还轻松啊。”宋招娣打量他一番,“我怎么就不信呢。”

更生笑嘻嘻地说:“您不信我也没办法。事实如此。再说了,他是我顶头上司,他不同意,我也不敢在家呆好几天。”

“你是从帝都调过来的,他是地方官,你要回家,他敢拦你?”宋招娣不信,“少糊弄你娘。”

更生叹了一口气:“我娘就是我娘。”

“被我猜中了吧。”宋招娣打量他一番:“以后不准再这么做了。”

更生点一下头,抬眼看到振兴和柳静静,不禁问:“你们怎么又回来了?”

“这是我家,我不回来去哪儿?”振兴反问。

更生噎了一下:“当然是去你们的小家。”

“我来跟老师学织毛衣。”柳静静不好意思,“我不会织毛衣,天凉了,我想给振兴做件毛衣。”

更生啧一声:“娶了媳妇就是好。”

“你也可以娶,没人拦着你。”振兴道。

更生张了张嘴,哼一声:“你媳妇在这里,我给你留点面子,不跟你吵吵。”转向宋招娣,“娘,给我织条白围巾吧。不用太好,像许文强那样的就行了。”

“许文强?”宋招娣皱眉,“我听这个名字怎么那么耳熟啊。”

更生:“《上海滩》里面的男主角啊。不对,娘,您没看过?”

“老师和钟叔吃过晚饭就出去散步,回来就睡觉,没看过电视。”振兴道,“每天早上看报纸。”

更生啧一声:“娘,你才三十九岁,生活作息跟九十三似的,连时下最火爆的电视剧都不知道可不行。从明儿,不,从现在开始,我把电视机搬到楼下,咱们晚上吃了饭看电视。”

“最近有什么好看的电视剧?”宋招娣问。

更生想想:“好像是《四世同堂》。”

“上个月就放完了。”振兴道,“早几天在放《济公》,挺好看的,可惜只有八集。”

宋招娣忙问:“八集?怎么这么少,为什么?”

“不知道。”振兴道,“没什么新电视剧,都是重播以前的。”

更生想骂人:“马振兴,你故意的吧?”

“确实没有,又不是我胡说。”振兴道,“不信你把电视机搬下来,这个时间要是能搜到台,我喊你哥。”

柳静静好奇:“你比更生大?”

“咱家只有自立比我大。”振兴道,“按排行他是老四,比大娃还小十一个月。”

柳静静算一下:“那他岂不是十六岁就上大学了?”

“确切的说十五岁半。”宋招娣道。

柳静静看一下更生:“挺厉害的。”

“你也不错。”更生笑道,“就是眼光不行,居然看上振兴,啧——”

振兴忍不住了:“我没得罪过你吧。”

“大娃不在家,没人跟他叨叨,他不说话又憋得难受,你别跟他一般见识。”宋招娣道,“静静,回头给振兴做好毛衣,再给他织条围巾。我以前不会织毛衣,都是给他们做棉围巾。振兴还没用过毛线做的围巾呢。”

柳静静坐到宋招娣另一边:“老师,我不会,您得从头教我。”

宋招娣点头:“行啊。”

更生啧一声,起身往外走。

柳静静小声问:“他,不会生气了吧?”

“不会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咱们家没这么小心眼的孩子。指不定出去干什么呢。”

振兴勾头看一眼:“往菜地里去了,估计是摘黄瓜。”话音一落,听到更生的声音,振兴好奇,“他跟谁说话呢。”

“你出去看看。”宋招娣道,“如果是李兰英,就把更生叫进来,他以前挤兑过李兰英好几次,再挤兑她,李兰英得记心里去。”

振兴走出去:“是江姨。她拎着一个布包跟更生说话,她这是干什么去?”

“估计是来找我。”宋招娣道,“她家老大刚上初中,老小刚上小学,三个孩子的成绩都不大好,她说得看着孩子做作业,就把工作辞了。”

振兴扭脸问:“我记得她是临时工吧?”

“是的。临时工没多少工资,卢亮工资高,她家也不差那点钱。”宋招娣道,“她的工作是你叔安排的,打算辞职的时候还特意来跟我说一声。我跟她说孩子学习当紧,她第二天就把工作辞了。可能是因为那件事,她觉得我好说话,没事就来找我唠嗑。”

振兴一见江小琴往这边走,怕她听见宋招娣正在说她,连忙招呼:“江姨,找我老师?”其实提醒宋招娣,人来了。

“更生说宋老师在家?”江小琴问,“是不是在备课?”

振兴:“教案早弄好了。老师正在织毛衣。”

“真巧,我也拿着毛线来的。”江小琴以前带着孩子在农村老家,早年刚搬到这边,卢亮就跟她说,东边是钟师长,夫妻俩都是知识分子,导致农村出身,没上过几年学的江小琴有点自卑。明明把家里最好的茶叶带过来,也不敢给宋招娣。

后来宋招娣问她家里收拾好了没,江小琴觉得再不给,茶叶就送不出去了,才敢给宋招娣。辞职一事,加上宋招娣跟她学织毛衣,两人熟悉了,江小琴明白宋招娣只是看起来冷,本人挺好说话,家里活忙完了,就来找宋招娣。

振兴笑道:“那您快进来吧。我去看看更生在干什么。”

“更生放假了?”江小琴进门就问。

宋招娣:“他跟领导说我病了,人家领导叫他回来看看。说起这事我就想打他,只要想请假就咒我生病。”

“更生跟你开玩笑吧。”江小琴弄不清她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,“经常用这个借口,领导也不信啊。”

宋招娣指着对面,示意她坐下:“他以前的领导不信,现在的领导相信。”不等她问,就说,“更生调来这边了,在镇海县政府上班。”

“镇海?二娃的厂子就是在镇海吧?”江小琴忙问。

宋招娣点了点头。

江小琴惊得瞪大眼:“那,那以后二娃回来办厂,就没人敢欺负他了。”没容宋招娣回头,自说自话,“这样太好了。”

“确实挺好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有更生在那边,我们不过去,那些建员工宿舍的工人也不敢乱来。”

江小琴想解释她不是这个意思,一听“宿舍”俩字,忙问:“宋老师,你们已经找好工人了?”

“还没开始找。”宋招娣道,“如今有点技术的人都在国营单位上班,退休后有退休工资,人家不愿意去二娃厂里。我刚才还跟更生说,赶明儿我回去一趟,去我娘家招些人,慢慢培养。”

江小琴:“那多麻烦啊。”

“是挺麻烦。”宋招娣叹了一口气,“也是没办法的事。”

江小琴试探道:“我知道二娃以后做衣服,会用缝纫机的人就这么难找?”

宋招娣见她这样,十分想笑:“不知道,还没找呢。主要是我娘家那边的人,知根知底,我用着也放心。”

江小琴抿抿嘴,犹豫好一会儿,点点头:“宋老师说得对。”

宋招娣险些呛着,她还以为江小琴下一句是,卢亮的弟弟和弟媳妇挺老实的,也会缝纫机。没想到她,她……宋招娣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:“我前些日子见你婆家弟弟和弟媳妇在这边住好些日子,他俩是不是来找工作的?”

江小琴下意识摇头,意识到宋招娣在说什么,连忙点头:“我婆家那边地少,茶叶不好卖,眼看着孩子大了,上学得花钱,他们就想来这边试试。我都跟他们说这边没有他们能干的活,他们还不信。”

宋招娣想笑,但江小琴这点小聪明,她并不讨厌:“他们会缝纫机吗?”

“会的。”江小琴道,“我弟媳妇见我用缝纫机,硬要跟我学,我教过她。”

宋招娣:“那明年二月初,叫她过来吧。夫妻俩一间宿舍,如果你弟媳妇自己过来,就得住集体宿舍,八人一间。宿舍楼对面还有一排平房,留着工人自己做饭。以后人多了,会有食堂。第一个月是三十——”

“三十?”柳静静惊呼,“我爸在厂里做好几十年了,一个月才四十八块钱。”

宋招娣:“二娃本身会做衣服,对质量要求很严,工资开高点才有人帮他干活。工厂效益好,年底还有奖金。我觉得至少会奖励两个月工资。”

“这,这说得我都动心了。”江小琴登时如坐针毡,“宋老师,我想现在就回去给我婆家弟弟打个电话。”

宋招娣笑道:“还早呢。明年阳历三月份正式开工,春节再告诉他也不迟。”

“还有四五个月?”柳静静算一下。

宋招娣点头:“所以我说还早。”

“三月份二娃还没毕业。”更生提醒她,“谁帮他卖?”

宋招娣:“最后几个月叫他请假,老师不支持他,也得支持他。他办厂也是响应国家号召。”

“二娃这么说,人家老师是不敢拦他。”更生道,“不过,校长会很失望。校长得知二娃是我学弟,挺高兴的。”

宋招娣:“世事岂能尽如人意。”

“宋老师,我还是想回去一趟。”江小琴说着话站起来。

宋招娣笑着说:“那你回去吧。”

“好,改天再来找你。”江小琴收拾一下针线就往家去。

宋招娣扭头,想教柳静静织毛衣,见她用针戳到手,抿嘴笑笑,打个哈欠,“振兴,我有点困,可能是今儿起得太早,你和静静先回去吧。傍晚再来,我去楼上睡一会儿。”说着话指一下柳静静。

振兴明白了,拍一下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的柳静静:“咱们去你那儿,让老师歇一会儿。”

“哦,好。”柳静静站起来,“老师,我五点过来做饭。”

宋招娣摆手:“行,你们去吧。”

更生勾头,看着他们走远,才问:“娘是不是有话跟我说?”

“没有。”宋招娣道,“是静静有话跟振兴说。”

更生瞬间明白:“她家也有几个亲戚想过来?”

“这种小事你就别打听了。”宋招娣道,“咱家有大娃一个包打听就够了。不过,你这么一说,我还真有事找你。”把办杂志的事跟他讲一遍,“帝都那边的杂志社里,有你同学,或者认识的人吗?”

更生摇了摇头,突然想到:“有一个,不但我认识,你也知道。廉叔的大女儿,帝都大学中文系,毕业后分配到旅游局下属单位,旅游报社工作。

“就是当初跟你说,刘萍怀孕了,那个姑娘?”宋招娣道,“把电话机给我,我给刘萍打个电话。”

更生:“刘萍今天得上班,您别说风就是雨,晚上再打。”

“也对,晚上打。”宋招娣说着,突然心中一动,“更生,那姑娘跟你大小差不多吧?”

更生一脸警惕:“娘,您什么意思?!”

宋招娣反问:“我能有什么意思?我就是问问你廉烈的大女儿多大了。”

“和我同岁。”更生急切道,“您帮她说媒,我没意见,但别想把我和她往一块凑。”

宋招娣:“你想娶她,我还不愿意呢。我可不想和刘萍成为亲家。”

“娘,您是我娘,您就别装了。”更生道,“我跟您说,您别看到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就觉得跟我合适。”

宋招娣瞪眼:“我是那么不挑的人吗?李兰英的女儿还二十岁呢。我有跟你提过她吗?”

“您甭扯别人,这事绝对不行。”更生道,“三娃上学去了,我们也工作了,您就好好歇歇吧。过两年柳静静生了孩子,振刚、二娃和我哥再找一个,他们偶尔带着孩子来一次,也能闹得你和爸三个月缓不过来。你啊,就甭操心我了。”

宋招娣点头:“行,我以后都不说。”停顿一下,指着他,“我等着你来求我。”

“那您等着吧。”更生道,“不出意外,您这辈子是等不到了。娘,柳静静真叫她姐过来,她姐会不会掺和厂里的事?”

宋招娣:“二娃是设计师,精力得用在设计上面,我打算请专人管理。她想掺和,人家也不搭理他。”

“还有这等人才?”更生道,“人家不去国营单位,来二娃那个小厂?”

宋招娣:“去国营单位到老也就是个小领导,来到二娃厂里就是厂长,如果是你,你会选哪个?”

“这还用说么,肯定是选我亲弟弟了。”更生道。

宋招娣瞥他一眼,有些嫌弃:“你真够贫的。给你舅爷爷打个电话,问问他蔡阳近来如何。”

“蔡阳?”更生不敢置信,“娘,您不是想把他请来吧?据我所知他快六十了。”

宋招娣:“他儿子蔡坤,我听二娃说起过,不想当工人,不想当老师,也不想当医生。如今在工商局上班,好像没多大干劲,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样子。”

“本科毕业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点头:“复读两年才考上。”

“刚毕业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点头:“蔡老师年龄大了,身体不大舒服,二娃放暑假的时候,特意拐去他家看看他,听蔡老师说的。”

“蔡家一家全是知识分子,我估计蔡阳叔叔不会同意。”更生道,“再说了,您又不知道蔡坤现在变成什么样。”

宋招娣:“老实人,你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变坏?只要蔡坤的人品过得去,有点本事就可以用。再说了,有你在镇海看着,给他个胆子,他也不敢乱来。”

“这倒也是。”更生道,“不过,我不会帮你打电话。”

宋招娣:“我就是叫你帮我拨个号。别看你姓亓,你说话没我好使。你娘我在蔡家人眼中是个大善人,就算我找蔡坤有私心,蔡家也会觉得我一番好意。”

“对,我娘最最厉害。”更生起身,冲她挥挥手,“拜拜了您嘞,厉害的母亲。”说着,往楼上去。

宋招娣忙问:“干什么去?”

“睡觉。”更生道,“振兴和柳静静做好饭,您再喊我。”

宋招娣:“静静不是家里的保姆,六点钟必须给我下来。”

“他们小两口做饭,我跟着烧火,您觉得合适吗?”更生问,“我猜您一定说不合适。所以,您就饶了我吧。我如今好歹也是个副书记。”

宋招娣嗤一声:“小小的镇海县,还没翁洲岛大,你怎么好意思显摆的。”

“再小它也是县,您不服气也没办法。”更生说完,也上到二楼。

宋招娣望着空空的楼梯,不禁咬牙切齿。傍晚,钟建国回来,宋招娣就跟他说:“更生今儿跟我说,他现在是副书记,让左邻右舍看到他打扫鸡窝,洗衣服刷碗不合适,以后这些活就别喊他了。”

“他人呢?”钟建国问。

宋招娣:“吃过晌午饭就跑楼上睡觉,还在睡。”

“钟更生,给我下来!”钟建国大喊。

正在厨房切菜的柳静静打了个哆嗦,小声问:“钟叔要打更生?”

“打他也活该。”振兴道,“咱们在底下忙着做饭,他搁楼上呼呼大睡,也不说下来帮忙。只怕钟叔这次又是雷声大雨点小。”

更生趿拉着鞋往下跑,看到钟建国满面寒霜,心中一凛,小心翼翼的问:“爸爸,您回来了?是不是渴了,我去给你倒杯水。”

“你在楼上干么呢?”钟建国问。

更生:“看,看报纸啊。”

“报纸在大方桌上,你哪来的报纸?”钟建国问。

更生:“我带来的党报。早上吃过饭就去码头,没来得及看。爸,您不喝水,我就去做饭了。”说着,蹬蹬下来,快速往厨房里跑。

“满嘴跑火车,都是跟你学的。”钟建国换上拖鞋,看一眼宋招娣,“他又气你了?”

宋招娣:“你又不帮我揍他,问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。”哼一声,拿起电话机打给刘萍,叫廉烈的大女儿接电话。随后,又打给蔡炎平。

厨房里煎炒烹炸,锅碗瓢盆响个不停,柳静静没能听清宋招娣说的话,以致于和振兴扯证了,她还不知道,宋招娣打算把二娃的厂房交给外人管理。

一九八五年,元月二号,振兴和柳静静结婚。和宋招娣交好的人,走的走死的死,振兴又没什么亲戚,小宋村那边来一个宋来宝,钟建国那边来一个他大嫂,以致于大人小孩全算上,才六桌客人。

这个年代的人还很节俭,在柳静静看来六桌客人已经很多了,倒也没觉得婚礼简陋。待客人走后,柳静静一点也没有新媳妇的自觉,挽起袖子就帮忙长辈们收拾碗筷。

宋来宝用胳膊肘捅一下宋招娣,小声说:“这个儿媳妇是过日子的人。”

“对,你俩能过到一块去。”宋招娣回一句。

宋来宝小声问:“什么意思?”

“都是勤俭持家的好媳妇。”宋招娣话音落下,胳膊上挨一巴掌,“我说错了?”

宋来宝指着她:“你再挤兑我,我,我明天就走。”

“你明天本来就走。”宋招娣道,“大嫂都跟我说了,你和她一起回去。”

宋来宝噎了一下:“早知道我就不过来了。”

“你家大力结婚,我和振兴都去了,我们振兴结婚,就来你一个,我都没说你,你咋好意思说不过来的。”宋招娣瞥她一眼,“亏你还是我亲姐。”

宋来宝点点她:“我不跟你一般见识。”

“谢谢你让着我。”宋招娣故意问,“儿媳妇生个闺女,有什么感想?”

宋来宝瞪她一眼,端着菜盆就往屋里去。

钟建国今儿喝点酒,满脸通红,看起来像喝了很多似的,就没去营区,坐在玉兰树下看着宋招娣她们收拾:“你大姐怎么了?”

“嫌大力的媳妇生个闺女。”宋招娣道,“她自己也是女人,也不知道怎么好意思嫌弃她孙女。”

柳静静停顿一下:“大力的媳妇是个老师,计划生育规定老师只能生一个,大姨可能是因为这一条不高兴。”

“她就是重男轻女,你不要帮她找理由。”宋招娣道,“像我就不这样想,随便你们什么时候生,生儿生女我都无所谓。”

宋来宝从屋里出来:“你是无所谓,你又不给人家静静养。”

“他们兄弟七个,我养的过来吗?”宋招娣道,“免得他们以后说我偏心,我才给几个孩子说,自己生的自己照看。振兴,你知道的?”

振兴点头:“老师,我们还年轻,暂时不打算要孩子。”

“你说不要就不要?”宋来宝转向他,“生孩子这事得看老天爷,老天爷把孩子送过来,你不生也得生。”

振兴终于明白宋招娣为何这么喜欢挤兑宋来宝:“大姨,这世上啊,有种东西可以决定什么时候生孩子。”

“什么东西这么厉害?”宋来宝问。

更生笑道:“套呗。”瞅一眼振兴,“这里又没外人,直接说大姨也不会说你。”

“你这孩子,怎么啥话都往外说啊。”宋来宝没见过,但听村里的老娘们说过,瞪一眼更生,“不对,更生,你都没对象,怎么这么清楚?”

更生:“我们去上大学的时候,我爸送给我们每人一件礼物,就是两盒套。”

“小钟,你怎么教孩子的?”宋来宝眉头紧皱,对他的做法很不赞同。

钟建国一本正经道:“这个问题不止你问我,好多人都问过我,怎么教出七个大学生,我也在研究。等我研究出来,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你。”

宋来宝噎了一下:“招娣都是跟你学坏的。”

“谢谢大姐这么看得起我。”钟建国笑道,“不妨告诉你,那些东西是宋老师去买的。”

宋来宝不信:“招娣?”

“大姐,现在是八十年代,不是六十年代。”宋招娣道,“改革开放都好几年了。”

宋来宝:“你儿子上大学那年,还没改革开放呢。我说这些年你的肚子怎么没动静,合着,合着你用那东西。居然还跟咱娘说,你不想生孩子,老天爷就不让你生孩子。你给我等着,我回去就告诉娘!”

宋招娣笑着说:“你以为娘不知道?娘不比你傻,刚开始相信我,后来也不信我。她就算不知道我们怎么避孕,也会问别人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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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娘知道还由着你?”宋来宝不信。

宋招娣:“我不想生,她能把我怎么着?离这么远,想管也管不到我。”

“你——”宋来宝指着她,“当初就应该叫你嫁给王得贵。”

钟建国心中一动:“大姐,听说那个王得贵就是一个土里刨食的普通老百姓,你跟招娣有什么仇什么恨?这么咒她。”

“我,我什么时候咒她了?”宋来宝道,“人家王得贵后来娶个女知青,恢复高考后,王得贵和他媳妇一起考上中专,人家夫妻俩现在在镇上上班,可好了。”

钟建国打量她一番,试探道:“大姐,您认真的吗?我刚才听你那么一说,还以为他在省里上班。还考上中专?招娣教出来的学生,考不上大学也不上中专。”

“你!”宋来宝想骂人,深吸一口气,“我说不过你,我回去就告诉爹娘,叫爹娘收拾你们。”

钟建国笑道:“大姐,不妨告诉你,岳母大人嫌你太会过日子,老早想收拾你,一直没找到机会。你回去告状,岳母要是不数落你,你家刘根大学毕业,我托关系也把他弄到我这边来。”

“我记住了。”宋来宝指一下他,转向钟大嫂,“大嫂,你得给我做个见证。”

钟大嫂:“老宋啊,招娣都四十了,大娘就算向着你,叫招娣生孩子,招娣也生不出来了。你跟他们夫妻计较这么多干什么啊。”

“他们夫妻俩合起伙来糊弄爹娘那么多年,我必须得告诉爹娘。”宋来宝道。

钟大嫂笑着问:“你早十年告诉他们,大娘和大伯肯定会向着你。如今他们两口子都娶儿媳妇了,静静这么懂事,你觉得大娘会怎么说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宋来宝越说越没底,“反正我就告诉爹娘。”

宋招娣浑不在意:“说吧,说吧。”眼角余光注意到柳静静端着一盆剩菜往屋里去,连忙说,“静静,把整块的肉挑出来,剩的青菜直接倒垃圾桶里,别往屋里端了。”

“老师,没有整块的肉。”柳静静道。

宋招娣:“那就直接倒掉。”

“倒掉?!”宋来宝震惊,“你,你个败家子。小钟——”

钟建国站起来:“振兴,去给我倒杯水。大姐,您要是不舍得,那就先放冰箱里,明儿您走的时候,给你带上。”

“你埋汰谁呢?谁没吃过你家剩菜。”宋来宝说着话走到柳静静身边,夺走菜盆就往垃圾桶里倒。

钟建国笑了:“谢谢大姐帮静静倒东西。”

宋来宝顿时觉得呼吸困难。

钟大嫂指一下钟建国,差不多行了:“老宋,她大姐,建国逗您玩呢。这些小青菜、生菜、大白菜、萝卜都不是什么稀罕物。全倒了也好,晚上给咱们做新的。”

“可是没这么过日子的。”宋来宝道。

钟大嫂:“他们这么过日子,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都结婚十八年了,早养成习惯,你就算把菜端到厨房里,人家晚上也不吃。”

“大妈说得对。”更生道,“大姨,我们家也吃剩菜,自己剩下的菜。”指着满桌狼藉,“像这些都被小孩子祸祸了,除非饿的只能去啃树皮,我才吃。”

宋来宝:“就应该把你送到三年大灾难时期过三年。”

“我六二年出生,赶上了,也没见我饿着啊。”更生道,“就算早出生十年八载,照样饿不着我,因为我有爷爷。”

宋来宝点点他:“你们一家子,一个比一个会气人。”

“大姨,我和静静可没气你。”振兴提醒她

宋来宝噎住。

振刚“扑哧”笑出声:“大姨,放过自己也饶了我们吧。”

“老宋,咱别搭理他们。”钟大嫂真怕这一家子把宋来宝气出个好歹,“洗洗手,咱们去楼上收拾收拾,明儿一早就走。”

宋来宝:“对,咱们上楼。”

“我也上楼歇歇。”钟建国道,“中午喝的有点多。”

宋招娣解开围裙:“今天起得太早,我也上去睡一会儿。”说着,跟上钟建国。

“大姨和老师,不会打起来吧?”柳静静很担心。

更生:“别担心,大姨嘴拙,娘和爸再挤兑她,真能把她气哭。他俩不会再找大姨,就是去睡觉。”

柳静静瞧着还有两张桌子没收拾:“那我们收拾?”

“不但得我们收拾,还得咱们洗干净刷干净,给人家送回去。”更生往楼上看一眼,“儿子结婚,当爹娘的最清闲,整个翁洲岛也找不出第二家。赶明儿我结婚,一定得搁酒店里办,吃完直接走人,省事。”

振刚提醒他:“首先你得有个对象。”

“滚蛋!”更生抬腿一脚。

振刚连连后退:“赶紧收拾吧,三点多了。”

“马振刚,过来,我看看你手上是什么。”更生冲他招招手。

振刚:“手表,我嫂子给买的。”

“为什么我没有?”更生问,“振兴,我的呢?”

振兴:“静静本来想买别的东西,老师说,振刚的手表坏了,也不知道后来买了没,就叫静静给振刚买只手表。”

“我们什么都没有?”更生问。

柳静静忙说:“我给你们织一副手套,在老师房间里。”

“我上去看看。”更生道。

振兴伸手拽住他:“别想躲懒,把这些收拾好了,我上楼帮你拿手套。”

“我又没说不干!”更生道。

振兴:“别以为我不知道,自从你当了小副县长,就开始摆官架子——”

“哥,不是官架子,是有偶像包袱。”振刚道,“老师说的。”

更生嗤一声:“没担当的男人,连这点小事也甩给娘。我算是看清你了。”

“你甭激我。”振刚道,“我今年二十一了,不是三岁。”

柳静静没明白:“三岁有什么典故吗?”

“二十一是二和一,二加一。”振兴问,“懂了吗?”

柳静静点头,继续收拾碗筷。

四人把里里外外打算干净,把桌椅板凳送回去,钟建国和宋招娣睡醒了。

钟建国到院里看看,颇为满意:“不错。静静,振兴,你们也回去歇歇吧。晚上我和宋老师做饭,你们六点半过来吃饭就行了。”

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心里就没有娇贵两个字,柳静静笑着说:“不累。现在做饭吗?”

“还没到五点,早着呢。”钟建国坐下,拿起椅子上的报纸,一看早上看过了,“更生,把收音机拿过来,我看看有没有什么节目。”

更生:“没有。我都找好几遍了。爸赶明儿我给你买几张唱片。”

“谁的唱片?”宋招娣好奇。

更生:“当然是谁最火听谁的了。不过,我也不清楚,赶明儿我找人问问。”

“最近港城歌星最火。”振刚道,“我们班的同学天天哼Thanks thanks thanks thanks Monica,我听得头都大了,觉得他们就会这一句。”

柳静静好奇:“为什么?”

“除了这句都是用粤语唱的。”振刚道。

柳静静:“那唱片买来,咱们也听不懂啊。”

“听得懂。”宋招娣道,“细细听,跟这边的人说话有一点点像,多听几遍就能听懂了。”

钟建国:“你别胡说,港城离咱们这边远着呢。”

“钟建国,我有时候是爱胡说八道,但这次还真没骗你。”宋招娣道,“这边就有一个地方,方言和港城话几乎一模一样。自己不知道,就安安静静听我说。”

钟建国点点头:“对,都没你清楚,都没你厉害,行了吧。”

“谢谢夸奖。”宋招娣道。

钟建国噎住,咬牙道:“不客气!”

“娘小胜一局。”更生说。

钟建国卷吧卷吧报纸就砸他。

更生伸手接住,把报纸摊开,“上面还有肖爷爷的照片呢。爸,您这么做可是对长辈不敬啊。”

“信不信我打死你!?”钟建国作势脱鞋。

更生连忙说:“信,相信。”说着,忍不住打个哈欠,“我今天起得也有点早。结婚办酒席真够累的,赶明儿我结婚,直接扯证,就不办酒席了。”

“你跟谁结婚?”宋招娣问,“跟你自己吗?”

更生噎住:“真是我亲妈!”

“说起你亲妈,她丈夫死了,她没再找一个?”宋招娣好奇。

柳静静戳一下振兴,我怎么听不懂。

振兴小声说:“回去再跟你解释。”

“听说最近深居简出,特别安静,估计又想什么坏主意呢。”更生道,“不过,她使劲蹦跶,也是秋后蚂蚱。”

宋招娣:“那你也别大意。”

“我现在是一方要员,她不敢动我。”更生道。

振刚忍不住:“明明是个九品芝麻官。”

“再说一遍!”更生指着他。

振刚站起来,躲到钟建国身后:“再说几遍都一样。钟叔,我没说错吧?”

“我觉得振刚说的很对。”钟建国看着更生,“我是师长,转到地方至少也是甬城市市长,我显摆过吗?没当两天官,瞧把你给抖得。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菜,洗菜去,待会儿我做饭。”

更生:“您做饭?那还不如您用鞋底打我一下呢。”

钟建国脱掉鞋就砸。

更生条件反射般挡开。

啪!

鞋落到宋来宝身上。

宋来宝大怒:“不欢迎我,我现在就走。”

“没有,没有。”更生连忙起来,“大姨,我爸打我,您就是下来巧了,您要是不下来,绝对不会砸到您。”

宋来宝气得双手叉腰:“你爷俩打架,伤到我,到头来还怪我?”

“我说错了,对不起,大姨。”更生道,“我爸要做饭,您说我能让他做吗?不能吧。我实话实说,他就要揍我。”

宋来宝转向钟建国:“亏你还是个师长,没有一点容人的量,也不知道上面干什么选你当师长。”

“这就得问以前的赵司令了。”钟建国道,“我这里有赵司令的电话,要不你打电话问问。”

宋来宝噎着了:“你,我不跟你叨叨。更生,咱们做饭去。”

更生脸色微变,连忙说:“大姨,您是客人,哪能让您做饭。振刚,咱俩做饭去。”

振刚连忙起来,看到钟大嫂也从楼上下来,“大妈,您也歇着,我和更生一会儿就把饭做好。”抓住更生的胳膊就往厨房去。

钟大嫂看一眼两人的背影:“你们家的孩子皮归皮,干活都是一把好手。”

振兴抿嘴笑笑,拉一下柳静静:“咱们也去厨房看看。”

柳静静正好有话问他,跟着他到厨房就小声问:“刚才更生怎么说肖老是长辈?”

“这事大姨和大妈也不知道。”振兴往外面看一眼,“以前咱们家西边有个沈团长,他媳妇就是肖老的侄女,老师保的媒。

什么工厂适合长期干,“沈团长和他爱人感情挺好,他爱人就觉得多亏老师帮她介绍,跟老师的关系也挺好,她大伯自然也算是老师和钟叔的长辈。”

柳静静下意识问:“你以前怎么都不告诉我?”

“怕你一秃噜嘴说出去呗。”振刚把莲藕递给更生,“以后谁家有点事都来找咱们,你说帮还是不帮?再说了,钟叔的亲哥哥亲嫂子,老师的亲姐姐也不知道。”

柳静静不明白:“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。”

“树大招风。”更生把宋来男犯的事告诉她,没提宋来男的丈夫,“你说宋来男若是知道咱们和肖家的关系,会不会跟姥爷大哭大闹,姥爷和姥姥会不会心软,叫咱们找人把她弄出来?”

柳静静问:“她犯了事被关,不是应该的吗?”

“以前听娘说,你因为振兴和你父母谈崩了。”更生打量她一番,笑道,“当时我就想不明白,多大点事,怎么会谈崩呢。今天听你这么一说,我算是明白了。”

柳静静糊涂了:“你明白什么了?”

“假如,我打个比方,你是老师,你有个二姐犯事了,你父母叫你救,你是救还是不救?”更生问。

柳静静想一下;“真像你说的,把她救出来,她也不会改,那就不救她。”

“你妈一定让你救呢?”更生问,“不救,你妈不搭理你,又得闹甭吧?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说,省事。

柳静静不吭声了。

“更生,赶紧做饭吧。”振兴道,“静静又不是你,打小就跟钟叔和老师斗智斗勇,现在不管遇到什么事,都知道该怎么办。”

更生:“好吧。吃米饭还是吃馒头?”

“吃粥。”振兴道,“中午吃的太腻,炒青菜,别炒肉了。”

更生:“没肉菜没味。振兴,冰箱里还有一块瘦肉,拿过来。我做——”

“你就做素菜。”振刚道,“钟叔有高血压。”

更生忙问:“爸的高血压还没好?”

“我也不知道现在好了没。”振刚道,“甭管好了没,反正今晚别做肉了。明儿早上我去医院借个血压计,给他量一下再回学校。”

更生:“现在就去。明天吃过早饭,他就去营区了。”

“那我去,你们做饭?”振刚问。

更生摆摆手,示意他别废话,赶紧的。

开饭前,振刚不但拿着血压计回来,身后还跟个值班医生。盖因振刚随口说一句,他叔今儿喝点酒。人家医生不放心,非要跟振刚过来亲自检查。

钟建国今年四十七,家里的几个孩子太能闹腾,闹得他总觉得自己还年轻,三十来岁。得知医生过来给他量血压,脸色变了,冲着振刚说:“我的身体很好,用不着量。”

振刚:“我没说你身体不好,老师说她不舒服,人家来给老师量,顺便给你量一下。”

“对,我的身体不舒服,先给我量一下。”宋招娣道,“大姐,大嫂,你们待会儿也量一下。钟建国,你最后。”

钟建国点点振刚:“你给我等着!”

“我也想等着,但我明天得回学校。”元旦只有一天假,振刚又请两天假,如今已是第二天,“您想揍我,等放寒假吧。”

医生笑了:“振刚是在帝都吗?”

“我在申城。”振刚道,“二娃在帝都。”

医生有点不好意思:“你们家大学生太多,我给搞混了,在申城学什么?”

振刚已懒得解释,胡诌道:“学经济。”

“经济?”医生道,“听说二娃以后回来办厂,你这是准备跟二娃一起干啊。”

振刚点头:“是的。医生,麻烦您赶紧给我叔量一下,不然,他待会儿又该说吃饭了,明儿再量。”

医生走到钟建国身边。

钟建国无奈地伸出胳膊,就问:“是不是没事?”

“钟师长,您先别说话。”医生道,“放松,别紧张,就算量出高血压,也不是什么大问题。”

钟建国想说,你才有高血压呢。

宋招娣咳嗽一声,钟建国把想说话的话咽回去。

医生笑了:“钟师长没事,”看向宋招娣,“宋老师量一下吗?”

“我每天比他吃的还少,他没事我就没事。”宋招娣道,“麻烦你帮我大姐和大嫂量一下。”

钟大嫂没事,量出宋来宝有高血压。宋来宝不信,还要医生再量一下,结果还是高血压。搁厨房里煮汤的更生都忍不住出来:“大姨每天青菜萝卜,比和尚吃的还清淡,怎么会有高血压?”

“照你这么说,应该是营养不良啊。”医生也纳闷,“我再量一下。”

振刚:“不会是你刚才气的吧?”

“我没那么大气性。”宋来宝忙说。

更生看一眼振刚:“去端饭,别等着我踢你。大姨最近是不是在大力那儿?”

“你大姨在老家。”宋招娣道,“大力的孩子放在他丈母娘家里的。老家有你姥姥、姥爷,你表弟还刚上中学,家里离不开她。大姐,平时做饭用什么油?”

宋来宝:“猪油啊。除了猪油还用什么油?”

“一天三顿,确实比吃猪肉厉害。”宋招娣问一声,“是因为吃猪油吧?”

医生:“我建议她回去再做个全身检查。当然,去我们医院也行。”

“我回头就给她儿子打个电话,麻烦你了,医生。”宋招娣道。

医生:“不麻烦,不麻烦。钟师长,您也该体检了。”

“知道了。”钟建国有点不耐烦,“都说我没事,天天巴不得我有事。”

宋招娣站起来:“谁巴不得你有事?别胡咧咧。医生,我送送你。”

像钟建国这种觉得自己身体非常好的军官,医生见多了,偶尔查出病来,还怀疑他们医术不精,医生习惯了,也懒得生气,笑笑就收拾东西出去。

宋招娣回来,也没数落宋来宝。第二天上午,送走钟大嫂、宋来宝和振刚,宋招娣就往大力学校打个电话,把宋来宝的情况告诉他。顺便跟大力说,把她爹娘也带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。

放下电话,宋招娣见更生还在:“这次又请几天假?”

“两天。”更生道,“我下午再走。”

宋招娣:“你虽然是个县委副书记,官不大也是个官,别三天两头请假,影响不好。”

“我们那个县,一个书记、一个县长、一个副书记,还有一个副县长。”更生道,“我一天就能逛一遍的地方,还不够书记和县长忙活的呢。我不请假,呆在县里也没什么事。”

宋招娣:“怎么没事?你可以去查查消防,算算县里有多少钱,拿出一部分修修路,看看民营企业有什么困难。我看呐,不是没事,是你眼里没活。”

开一个工厂需要多少钱

“您和爸不是说,我初来乍到,少出头么。”更生道,“怎么又要我找事啊。”

宋招娣:“我,我叫你低调,不是叫你闲着。你发现问题,可以向书记反应,由他出面。”

“那到时候人家都感谢他,我学雷锋了?”更生问。

宋招娣:“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。赶紧给我回去,别搁家里抠脚了。”

“回去就回去。”更生哼一声,到楼上收拾两件衣服,趁着宋招娣去院里整理东西,打开冰箱收拾一大包东西就往外跑。

晌午,宋招娣做饭,发现包子馒头没了,昨儿振兴结婚剩的牛肉和猪肉也没了,顿时想骂人。

十二点多,钟建国回到家,看到饭桌上一碟生菜,一碟青菜、一碟白菜和一碟萝卜也想骂人:“宋招娣,昨天医生已经说了,我没事,你还让我吃素,你当我是牲口呢?”

宋招娣气哼哼道:“我倒是想把你当成牲口,喂什么吃什么,关键我敢吗?”

“那你还做这些?”钟建国道,“昨天晚上一桌素菜,早上还是一桌素菜,冰箱里的牛肉、猪肉不吃,留着过年啊。”

宋招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:“爱吃不吃。”

钟建国心梗,目不转睛地看着宋招娣,见她两口素菜一口米饭,吃个不停:“振兴,去炒盘肉丝,咱们仨吃。”

振兴和柳静静回来的时候,宋招娣已经做好饭了,柳静静对今天的饭菜很满意,哪能天天吃荤啊。振兴不满意,但他以为是昨儿量出宋来宝高血压,把宋招娣给吓着了,所以晌午继续吃素。

为了钟建国着想,振兴自然是站在宋招娣这边:“老师,做吗?”

半自动和全自动。手动的钉箱机价格最为便宜,1200型价格在4000-5000元之间,不同纸箱设备生产厂报价略有不同,粘箱机费用较高,如果订单中没有要求粘箱的,暂时不考虑购买。

“不嫌麻烦你就去做。”宋招娣道。

钟建国:“赶紧的。”

振兴疾步走到冰箱前面,打开一看,傻眼了:“老师,肉呢?”

“你问我我问谁?”宋招娣道,“昨晚和今天早上都是你们做的饭。”

柳静静忙问:“肉不见了?”一见振兴点头,连忙走过去,“咦,老师,昨儿剩的馒头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宋招娣道,“我打算问你们呢。”

振兴张嘴想说,我们又没拿,话到嘴边,福至心灵:“是不是被更生拿走了?”

“你们都不知道,就是他干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钟师长,还吃不?”

钟建国“啪”一下,扔下筷子:“更生人呢?”

“别找了,早跑去甬城了。”宋招娣道,“这会儿估计正跟几个同事大吃二喝呢。赶明儿你再要揍他,我绝不拦着。”

振兴皱眉:“更生都是跟谁学的毛病。”

“自学成才。”宋招娣道,“快吃吧。静静早几天不还说她胖了,正好,吃点素清清肠胃。”

钟建国满脸不快:“也不能连着吃素。我的嘴巴都快淡出鸟来了。”

“老师,不骗你,我再吃两顿素,上课都没力气。”振兴跟着说。

宋招娣睨了他一眼:“习惯就好。”

“医生虽然跟我说,尽量饮食清淡,也说过营养均衡。”钟建国望着宋招娣,满眼希冀,“小宋老师,明儿早上我去买菜?”

宋招娣好笑:“你们爷俩至于吗?以前咱们家生活不好,也没见你——”

“老师,咱家生活没有不好过。”振兴道,“每天至少有一道荤菜。”

柳静静忍不住问:“每天都吃肉?”

“不吃猪肉就吃鱼肉。”振兴道,“隔三差五还有个鸡汤或者老鸭汤。逢年过节还有一顿铁锅炖大鹅。”

柳静静咽口口水:“这,这也太好了吧?”

“全岛最好。”振兴道,“老师——”

宋招娣抬起手:“打住,明儿你去买菜。”指着冰箱上面,“零钱就在那个纸盒子里面。等等,赶紧去看看更生有没有把我的零钱给拿走。”

“不会吧。”振兴道,“更生的工资不低,他的工资又没给你,他手里有钱,拿您的钱干什么啊。”说着,拿下来一看,“应该都在。”

宋招娣:“我问他工资呢,他说他的钱有大用,也不知道又要干什么。”

“以后别管他。”钟建国放下筷子,“冰箱里有辣椒油吗?辣椒油拌饭都比青菜好吃。”

振兴:“有,被振刚走的时候拿走了。”

钟建国忍不住叹一口气:“这叫什么日子啊。”

“别抱怨了,都是你儿子,你欠他们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你别瞪我,大家说的,儿女都是债。”

钟建国:“等他回来,我不打断他的腿,我跟他姓。”

“他爷爷巴不得你跟他姓。”宋招娣给他夹点生菜,“吃吧。六零年你想吃也吃不到这么好的菜。”

柳静静点头:“我妈说六零年那会儿我们家一天吃一顿饭,经常连着吃一周,才能换到粮食。”

“听见了没?”宋招娣又给他夹点萝卜,“这个我用猪油炒的,比排骨炖的还好吃。”

钟建国不信,吃一点,不禁睁大眼:“小宋老师,手艺又进步了?”

“不进步,你早跟我离婚了。”宋招娣话锋一转,“既然你喜欢,咱们晚上还这么吃?”

钟建国:“行啊。我晚上在营区吃。”

宋招娣无语:“你幸亏是跟我一家。要是跟我大姐一家——”

“我最多跟她过两个月。”钟建国道,“不能再多。”

柳静静想笑:“有这么夸张吗?”

“有的。”振兴道,“昨儿大姨要做饭,更生的脸色都变了。我没吃过她做的饭,更生说比叔做的还难吃。”

钟建国:“别拿我跟她比,我做的再难吃,也比她做的好吃。”

“你得了吧。”宋招娣又给他夹点菜,“吃好了去营区的时候,顺便去一趟邮局,把我给三娃织的毛衣,和静静给他织的围巾、手套寄过去。我下午就不出去了,给你们包包子。”

钟建国连忙说:“肉包子。”

“行行行,我等一下就去副食厂看看还有没有肉。”宋招娣道,“要是能买到,晚上就给你做红烧肉。”

一点多,宋招娣去副食厂,只买到瘦肉,没买到五花肉。晚上,终于闻着肉味的钟建国没吃到红烧肉也没念叨,只是第二天,一大早就去买菜。

十一点多,振兴和柳静静回来家做饭,看到冰箱里塞的满满的。振兴挺满意,柳静静忍不住说:“咱们一个月给老师三十块钱,会不会有点少?”

“老师说,咱们先存两年钱,以后有了孩子,咱们忙不过来,可以请保姆。”振兴道,“老师说刚出生的小孩,两个小时就得喂一次,有保姆帮你照顾着,也轻松点。”

柳静静:“请保姆得不少钱吧?”

“请半年,就算一个月给五十块,也就三百块钱。”振兴道,“等孩子七八个月大,你要是觉得喂奶麻烦,咱就给他喝奶粉。”

柳静静忍不住说:“照你这么说,养一个孩子得花不少钱啊。”

“咱们也只能养一个。”振兴提醒她。

柳静静一想:“你说得对,我听你的。”

振兴没说,他还有一千多块钱,就在楼上他们哥几个房间里的箱子里面。并不是他故意瞒着柳静静,是振兴打算摸清他大舅子和小舅子的秉性后,再告诉柳静静,理由他都想好了,宋招娣帮他存的。

这件事宋招娣也不知道,她一直认为振兴把钱拿走了。若是知道振兴藏“私房钱”,一准得数落振兴。

更生怕钟建国秋后算账,在家吃顿晌午饭,下午就拎着衣服跑了。

晚上,钟建国回到家,看到只有宋招娣、振兴和柳静静,嗤一声:“更生那小子呢?”

“怕你揍他。”宋招娣道,“我叫他在家多过一天,他跟我说工作忙,你前脚走,他后脚就找渔船送他出去。”

钟建国没好气道:“跑得到快。对了,二娃的那个员工宿舍建好了没?”

“哪能这么快啊。”宋招娣道,“男人一栋楼,女人一栋楼,还有一栋夫妻楼。虽然都是二层小楼,也得再过一个月。”

钟建国:“这都快过年了,来得及吗?”

“来得及。”宋招娣道,“外面都差不多了,就是还没安玻璃,没有粉墙,没有装门。我跟娘说,叫狗蛋的妹妹正月十五再过来,等她来的时候,早搞好了。”

钟建国:“工人呢?”

“刚开始二十个人就行了,很好找。”宋招娣道,“只是机器不好买。”

钟建国:“给大哥打电话了没?”

“我叫二娃自己去找大哥。”宋招娣道,“他过几天就放假了。工厂是他的工厂,我什么都给他搞好,还用他干什么,我直接——”

钟建国打断她的话:“你直接辞职?想都不用想。”

“随口一说,瞧你急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其实工人、机器都是小事,二娃要是能跟廉烈的大女儿商量好,合办一个服装杂志,二娃买缝纫机的时候,赊账,人家都愿意卖给他。”

柳静静好奇:“为什么?”

“二娃做的衣服上了报纸,不愁卖,人家工厂不担心他还不起钱。”振兴道,“二娃再过几天回来?”

宋招娣摇头:“没说。可能得一周吧。”然而,并没有,刚过腊八二娃就回来了。

二娃到家就告诉宋招娣,他跟廉烈的大女儿廉慧商量好了,模特也由她来找,赶明儿他带着衣服去帝都,搁天坛那边举行服装展,届时廉慧带人过去拍照。

宋招娣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,听二娃这么一说,放心下来,就给二娃一叠钱,叫他去找钟卫国。然而,二娃没有接。

宋招娣疑惑:“嫌钱少?”

“不是的。”二娃道,“您跟我一块去吧。娘,我现在还没见着大伯,就知道他会对我说什么。您不过去,他能把我训成孙子。”

宋招娣:“我给你大伯打过电话了,你大伯说他会帮你。”

“大伯给我写的信上面不是这么说的。”二娃道,“通篇劝我不要办厂,当法官比当商人有前途。信在包里,我去找出来,你看吧,就差没直接说我不务正业了。”

宋招娣忙说:“别去拿了。即便你大伯会数落你,这事也得你亲自去。”

“为什么啊?娘。”二娃道,“您在家也没事啊。”

宋招娣:“因为你以后跟你大伯打交道的次数多着呢。这次过去起码得在他家住一周,跟着他去厂里学习。我跟你过去,他搁家里不数落你,到厂里照样数落你。”

二娃头疼,不禁扶额:“您说得也对。那,那只能我自己去了。”

“过两天振刚该回来了,叫他跟你一块去也行。”宋招娣道,“你大伯认不清振刚,你跟他说,振刚是你们厂的厂长蔡坤,当着他的面,你大伯会给你留点面子。”

二娃:“那我叫振刚跟我一块。”

“你写的计划书带上。”宋招娣道,“哪点没考虑到,也好及时补上。对了,你大伯如果问工资的事,你就说跟他们厂里一样。”

二娃苦着脸:“我也不敢多说。否则,又该说我工厂还没办起来,就开始充大头。”

“你心里有底就行。”宋招娣笑道,“过了年你大伯才算五十岁的人,我感觉他们厂最多五年,不倒闭也会跟别的厂合并。今天说落你,五年会佩服你,敢为天下先。”

二娃不好意思了:“娘,没这么夸张。”

“帝都大学毕业后不去政府机关上班,回乡做生意,甭说大革命后,建国后你也是第一人。”宋招娣道,“服装展你想好怎么办了没?”

二娃:“廉慧说年前她会把那些人的资料给我,十个女的,五个男的。四月二十八号,周日上午举行,到时候我提前去几天,跟廉慧一块邀请她朋友过去当观众。”

“衣服定价的时候,你不但要把工人工资、布料、来回运费,请客吃饭、还要把你的设计费全考虑进去。”宋招娣道,“如果你觉得你的衣服和帝都最高档的女装差不多,就按照那个价格卖。服装展当天卖不出去,廉慧那边的书出来了,也能卖得出去。”

二娃:“我不担心。帝都卖不出去,大不了运到羊城。早几年,十块、十五块一件都有人买,现在那边的人得抢着买。”

宋招娣颇为意外:“那你去楼上歇歇,明儿去厂里看看吧。”

“不累。”二娃笑着说,“我现在一想到我的衣服要出来了,就特兴奋。”

宋招娣见他这样,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第一次举办个人时装展的时候,笑笑,“蔡坤那边你亲自去请。刚开始工资别定太高。假如赚到钱,你就跟蔡坤说,后年,他平时拿基本工资,年底可以得一笔分红。”

“分红按多少给合适?”二娃问。

宋招娣:“刚开始百分之一,往后慢慢加。毛妮过来,你跟她说,五年后也能拿到分红。到那时候厂里的效益好,就给她百分之零点五。他俩如果不信,你给他们俩写份合同。”

“我知道了。”二娃道,“娘,有一件事,我一直想问你,可是又觉得太早了。像我们学校都有保卫科,我要不要找几个人看厂?”

宋招娣道:“当然要。这两年严打,小偷小摸少了,也不是没有。更何况你做的是服装生意,没人看着,谁扔个烟头进去,把布点着了,可就全完了。”

“嗯,您说的对,我想想去哪儿找人。”二娃道。

钟建国进来:“找什么人?”

“你怎么回来了?”宋招娣脱口而出。

钟建国:“我回来吃饭啊。”

“十二点了吗?”宋招娣扭头一看,还差五分钟,“我的天,怎么这么快。二娃,你跟你爸解释,我去做饭。”

钟建国:“随便做点。”

“炒青菜最快,行吗?”宋招娣问。

钟建国噎了一下,摆摆手:“别气我了,冰箱里有什么做什么。”

宋招娣瞥他一眼,打开冰箱拿块牛肉,做土豆炖牛肉,炒个生菜,蒸一锅米饭,十二点四十,他们才吃饭。

当初宋招娣带振兴去柳家跟柳静静的父母商量结婚日期时,柳家父母体谅他们都是老师,不好同时请假,就跟振兴说,年底再去他们那边办。

这边刚考好试,他俩连夜把试卷改好,第二天就去柳家了。以致于如今只有三个人吃饭。

钟建国端起米饭,看到坐在宋招娣身边的二娃:“你什么时候去滨海?”

“振刚回来就走。”二娃道。

钟建国微微颔首:“是应该把他带走。”

“不是亲爸也不敢这么嫌弃你。”宋招娣给他夹一块牛肉,“吃点好的,以后忙起来,估计都顾不上吃饭。”

二娃:“不会的。我叫振刚过去帮我做饭。”

“那你们晚上得做三个人的饭。”宋招娣道,“更生一准跑过去蹭饭。”

钟建国:“不给他吃!”

“他又惹您生气了?”二娃问。

宋招娣:“他每次回来,不是把我刚包的饺子拿走,就是把我包的包子拿走。张嘴闭嘴吃不惯那边的饭。”

“吃不惯他不自己做?”二娃好奇。

宋招娣:“他说他一个人,稍稍做一点都够吃一天的,懒得开火。”

“我不信。”二娃道,“说他懒得洗衣服我信,懒得做饭,我一点也不信。”

宋招娣笑道:“去菜市场买菜的人,除了女人就是中年男人和老头,像他那么大的小伙子,估计也就他一个,嫌人家盯着他看。早几天回来一趟,被我给炸出来了,有几个热心肠的还要给他介绍对象。”

“他也有今天啊。”二娃乐了,“改天去我那儿蹭饭,我就叫他去买菜。”

宋招娣提醒他:“小心他收拾你。”

“他不敢,他们县里还指着我纳税呢。”二娃道,“惹毛了,我把厂子搬到隔壁县。”

钟建国:“爸爸支持你。”

“你别跟着瞎掺和了。”宋招娣道,“吃菜,二娃,菜快凉了。”

三天后,振刚回来了。虽然二娃手里的钱不多了,可对他来说时间就是金钱。哥俩去申城坐飞机到滨海机场。

十多年前滨海就有机场了,但机票贵,早几天宋来宝和钟大嫂过来,就没舍得坐飞机。宋招娣从这边回去,也没坐过飞机,盖因她家人多,一来一回也是一大笔钱。

二娃怕钟卫国数落他,到了滨海也没敢说他是坐飞机来的。即便这样,还是被钟卫国指着鼻子数落一个多钟头。

乍一听钟卫国要带他和振刚去厂里看看,二娃都想蹦起来高呼万岁,可算放过他了。

甬城是经济特区,二娃拿着企业证书等一应证明,在钟卫国的带领下,很快就把他要的机器买到手。

钟卫国回来的时候便问二娃怎么不多买几台。

二娃也没瞒他,就说没钱了。钟卫国沉思片刻,就跟二娃说,他这些年存点钱。二娃忙说,不用了,等衣服卖出去,他就有钱了。

钟卫国当时想说,大家都买国营厂的衣服,没人买他的。话到嘴边,觉得机器都买来了,再说这些不合适,犹豫好一会儿,干脆什么也没说。

二娃怕机器颠坏了,便走海运,以致于腊月二十四下午才到厂里。

生产车间早就搞好了,因年后才开工,机器运来,二娃也没拆开,就堆在车间里,锁上门,就和振刚一块回去了。

哥俩骑车到码头,看到一个熟人,哥俩相视一眼,同时喊:“三娃。”

三娃猛地转过头:“二哥?振刚?”

“你,你刚回来?”二娃看到他手里的包,“刚放假?”

三娃瘪瘪嘴,点点头:“早知道我就不去二炮,去帝都军事学院了。”

“别说傻话。”二娃道,“是不是在找渔船送你回去?”

三娃点头:“没有。”

“快过年了,好多人都不出海了,渔船不好找,咱们等着做客船吧。”振刚问,“能在家过多久?”

三娃:“最多半个月。我听同学说,暑假也短。”

“那要不回去就跟爸说,不去了,明年高考重新考?”二娃问。

三娃想点头,一想到他爸的皮带,连忙摇头:“爸能打死我。”

“干什么都不容易。”振刚道,“像我老师,不但得上课,还得上手术台,有时候连做几台手术,累得都恨不得往地上一躺,睡个天昏地暗。”

三娃也知道干什么都不容易,他本以为进了腊月,学校就放假,结果都快过年了才放假,而且还不能搁家里过元宵节。三娃才忍不住后悔:“我知道。你们回去别跟爸说啊。”

“不会的。”二娃道,“跟你说件事,我也是回来才知道,你更生哥哥调来这边了。”

三娃眼睛一亮:“真的?那咱们去找他,跟咱们一块回家。”

“他们放假晚,估计还得再等几天。”二娃道,“过两天咱们出来接他。”然而,哥仨回到家,就看到客厅里坐着一人,拿着馓子,翘着二郎腿,听着音乐,手边还放一杯茶,好不自在。

三娃揉揉眼睛,人没消失,扭头问二娃:“你骗我?”

二娃下意识说:“我没骗你。”说出来,对上更生的视线,猛然想到不对头,“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
“昨天。”更生冲三娃招招手,“怎么才回来?”

三娃:“学校放假晚。更生哥哥,二哥和振刚跟我说,你得过几天才能放假,我来的时候还想去县政府找你呢。”

“他俩不知道,以后别听他俩的。回头我把办公室的电话号码给你,你来之前找个地方给我打个电话。”更生道,“娘刚炸的馓子,去洗手吃点。”

宋招娣从厨房里走出来:“三娃——”

“娘!”三娃扔下包跑过去,“我好想你。”

宋招娣忍不住笑了:“娘待会儿给你做好吃的。别怪你二哥和振刚,是更生又翘班了。你爸晌午还数落他呢。”

“我就说么。”二娃瞥更生一眼,“人家国营单位都没放假,他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能放这么早。更生哥,三天打鱼两天晒网,就不怕书记向上级反映,把你给调走?”

更生:“我虽然是副书记,在他们眼里跟钦差没两样。他们跟我说话的时候战战兢兢,唯恐出错,巴不得我天天翘班呢。”

“你这话也就骗骗三娃。”二娃道,“容我提醒你,爸说过几次,你现在越来越不像话,小心他哪天突然收拾你。”

更生:“你以为我是大娃,等着他收拾?我明儿上午就走,年三十上午再回来。”

“你不回帝都了?”振刚忙问。

宋招娣:“我早几天给你们亓爷爷打电话,问他自立今年能不能回来过年,亓老昨儿跟我说,自立有两天假。”指着更生,“他说他不回去了,叫自立陪你们亓爷爷过年。”

“两天假,往这边跑也够累得。”二娃道,“赶明儿自立哥放假了,我过去看看他。”

更生:“他年三十晌午才能到家,初一下午就得回去,你是年三十过去,还是年初一过去?”

二娃噎住,指着他:“别以为你现在是副书记,我不敢打你。”

“别搭理他。”宋招娣道,“三娃,是先洗澡还是先吃点东西?”

三娃:“我身上都是味,我想洗澡。”

“炉子上面有一锅水,你去找衣服,我帮你倒盆里。”振兴端着锅出来,“振刚,去把洗澡盆找出来。”

振刚惊讶:“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。”

“快过年了,我不在家能去哪儿。”振兴催他,“赶紧的,还有好些东西没炸呢。”

二娃好奇:“绿豆丸子吗?”

“更生和振兴都说不吃绿豆丸子。”宋招娣道,“我就泡一盆馒头,炸面丸子和麻花。年后再炸点,留着三娃带走。”

三娃笑了:“谢谢娘。对了,娘,咱家又买收音机了吗?”

“没有啊。”宋招娣道,“咱家现在都是看电视。”

三娃:“我刚到院里就听到有人唱歌,电视机又没在楼下。”往四周看了看,“娘,那个大方桌上是什么东西?”

“唱片。”更生喝口水,站起来,“没见过吧。等我洗洗手,我告诉你。”说着话就往外面走。

二娃:“唱片。正在唱的这首歌叫什么?娘,我听着挺耳熟。”

“好像是叫《风继续吹》。”宋招娣道,“你爸问更生在哪儿弄得,他说他朋友送的。我估计就是那年你们去羊城,送你们冰箱票的那个人送他的。”

二娃不禁往外面看一眼:“他还跟人家有联系?”

“我猜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主要是咱们这边买不到唱片和唱片机。”

更生擦着手进来:“我娘就是我娘。”伸出大拇指,“三娃,等你放暑假,你二哥就赚大钱了,回头叫他带你去羊城。你们坐飞机过去,再帮我买几张唱片。”

“信不信你爸打断你的腿啊。”宋招娣道,“正事不干,尽想着怎么享受。”

更生:“我要是真想着享受,我根本不会带来家。”

“指不定你那里也有一台。”二娃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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振刚点头:“我也觉得他宿舍里有。二娃,咱们明天跟他一起去看看。”

“我也去。”三娃连忙说。

宋招娣:“你不累?”

“今天早点睡就不累了。”三娃道,“娘,我先去洗澡。你待会儿给我做肉吃。”

宋招娣笑道:“好好。二娃,去买只鸡,咱们晚上做小鸡炖蘑菇,再来个猪肉炖粉条和牛肉炖土豆。”

“娘,我跑这么多天也挺累的,你叫更生哥去吧。”二娃想说好,看到更生,把话咽回去,“反正他最闲。”

宋招娣:“更生,你去不去?你不去,我去买。”

“去,我去,哪能让娘去。”更生走到冰箱前面,拿下零钱盒,抓一把毛票就往外走。

振兴拎着空桶进来,正好看到这一幕:“他很穷吗?”

“他的钱,可能都被他买这些东西了。”二娃道,“娘,我明天一定得跟他过去看看。”

宋招娣:“你不嫌累就去。”

翌日上午,更生回镇海,二娃、振刚和三娃跟他一起到县委家属院,看到更生住的地方连个电视机都没有。振刚纳闷:“一张床和一张书桌,两把椅子,一个鞋架一个大衣柜,更生,工作两年连个电风扇都买不起?”

“现在又用不着电风扇。”更生道,“看清楚了都给我滚蛋,我得去上班。”

二娃眉头微皱:“你的钱都弄哪儿去了?”

“以后你就知道了。”更生道,“你们不走,我走了啊。”

二娃看向三娃:“去不去哥厂里看看?”

“待会儿再去。”三娃道,“咱们去他厨房里看看。”

更生笑道:“是不是娘叫你去的?行,你们随便看,看出问题来,以后我管你们仨叫哥。对了,顺便帮我把炉子点着。”

二娃见状,顿时觉得他的屋子翻个底朝天,也翻不出什么。但三娃要看,他和振刚还是跟过去看看。

厨房里没有地锅,只有炉子,煮饭的锅和炒菜的锅。其他油盐酱醋挺全的,柜子里还有半袋米和面,振刚忍不住说:“他这里什么都有,干么还从家里拿吃的。”

“故意气爸呗。”二娃道,“他再这么作下去,爸要是不把他揍得皮开肉绽,我以后赚的钱都给他。”

三娃:“我感觉更生哥哥在酝酿一件大事。”

“我猜不出他想干什么,但我知道他离挨揍不远了。”二娃道,“振刚,去找碎木柴,给他把炉子点着,咱们就去厂里。”

生产车间和员工宿舍是分开的。二娃昨天把机器送到生产车间,没往员工宿舍那边去,打算今天去把工钱结了,放工人回家,年后再干。

来的路上二娃也说过这件事,三娃怕耽误了他的事,也没在更生这边多待,就往二娃厂里去了。

二娃跟宋招娣说他们晌午回去吃饭,以致到家快一点了,宋招娣他们还没吃饭,就等他们仨。

饭后,宋招娣才问:“你们到更生那边发现什么了没?”

“什么都没有。”二娃道,“我们出来的时候找他邻居打听,也没打听到。更生哥以前说大哥应该去国安,我觉得他比大哥适合多了。”

宋招娣笑道:“他以前就比你们主意多,又在帝都几年,有心瞒咱们太容易了。其实,你们真想知道,给亓老打个电话一问便知。”

“他说我们以后就知道了。”二娃道,“我等着他自己告诉我。”

三娃连忙说:“我等不到啊。”

“我写信告诉你。”二娃道,“赶明儿我卖衣服赚了钱,一个月去看你一次,行吗?”

三娃咧嘴笑道:“一言为定。”

“小样!”二娃朝他脑袋上胡搂一把,“娘,你跟大姨说,叫狗蛋大妹妹提前过来,厂里没人,叫她一个姑娘家住在厂里不太好吧?”

宋招娣:“有人。江小琴跟我说,卢亮的弟弟和弟媳妇正月二十能过来。还有壮壮的大姐,也打算住在那边,三五天回来一次。”

曲壮壮的大姐就嫁在岛上,二娃问:“那和她丈夫岂不是分隔两地?”

“壮壮的妈说,以后你厂里招仓管什么的,希望你考虑一下壮壮的姐夫。”宋招娣道。

柳静静戳一下振兴,示意他说话。

振兴直接说:“老师,静静有话跟你说。”

柳静静脸色微变,瞪一眼振兴。

振兴:“老师又不是外人,你想说什么直接说。”

“静静想说什么?”钟建国还没去上班,原本是打算听听二娃说,更生最近在折腾什么,“大胆的说。”

柳静静抿抿嘴,不好意思道:“老师,我大姐和大姐夫也想过来。不过,他俩不会用缝纫机,行吗?”

“行啊。”宋招娣道,“无论会不会用,都得跟二娃学一周。你跟你大姐说,四月底发工资,阳历三月十五之前到厂里的,到四月底都能拿到五十块钱。”

柳静静连忙说:“不用这么多。我大姐一个月才二十来块钱。”

“不是给你大姐这么多,所有人都这么多。”宋招娣说着,一顿,“不对,车间主任和厂长多一点。”

柳静静疑惑:“厂长不是二娃吗?”

“是二娃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二娃没时间管,请别人管。”

柳静静:“二娃把厂交给别人?”看向宋招娣,“人家能帮他管好吗?”

“我老师的孙子,他敢乱来,我老师能打死他。”二娃随后把蔡家和宋招娣的关系解释一遍,柳静静听得眼都直了。

钟建国笑道:“是不是不敢相信?你们的宋老师就这么大胆子。对了,二娃,你不是要请保安么,我帮你找几个人。”

“你?”二娃打量他一番,“您整天呆在营区,能找什么人啊。爸,我的事您就别瞎掺和了。”

钟建国眉头一挑:“什么叫瞎掺和?你娘可以掺和,我就不能掺和?”

“爸,您非要跟娘比,那我可得好好跟您说道说道。”二娃道,“我学画画,是娘帮我找的老师,学设计衣服,是娘指点我,工人是娘帮我找的,盖厂房的钱也是娘给我的。您帮过什么忙?”

钟建国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,吓得宋招娣连忙拦住:“干什么呢?二娃,不准这么跟你爸说话。我的工资才多点?那些钱都是你爸的工资。”

“除了钱,还有吗?”二娃问。

宋招娣松开钟建国:“揍吧。我不拦你了。”

二娃脸色大变,连忙说:“爸,爸,我错了,我错了。”连忙站起来,随时准备跑。

“爸爸介绍的人是不是退伍军人啊?”三娃好奇道。

钟建国坐好,瞪一眼二娃,冲三娃点点头:“是的。技术兵退伍了,很多单位抢着要,不愁没工作。普通兵回去后只能自谋生路。”

“那你怎么联系他们啊?”三娃问。

钟建国:“我那里有档案,待会儿我就写信问问。要几个人?二娃。”

“我厂里就十来台机器,所有工人加一块也就三十来人,您觉得几个人合适?”二娃问。

宋招娣皱眉:“别给你爸打马虎眼。先给他找四个人,一个管仓库,一个看大门,两个保安平日里帮着干点杂活。

“你写信的时候说清楚,工资也按照三十发放。以后二娃厂里再招人,可以把家属带来,必须得守规矩。不守规矩,怎么来的怎么回去。”

“这一点不用你提醒。”钟建国道,“我的兵没有不守规矩的。二娃,四个人够吗?”

二娃怕挨揍:“够了,够了,以后扩大规模,您再帮我找几个人。”

“我去营区了。”钟建国站起来,经过二娃身边,朝他腿上就是一脚。

二娃猝不及防,踉踉跄跄,“砰”的一声撞到墙上。

钟建国冷冷地看了他一眼,转身就走。

就目前2020年的市场价来看,需要20~30万元,但主要还是在于你要开多大规模的加工厂。首先建议你先考察一下,确定你的商品的销路,你做的袜子是销给什么样的人群,预计销量是多少,做完这些,你就知道需要多少投资了。利润是。

二娃懵了,不敢置信:“爸,爸他打我?”

“有何感想啊?二哥。”三娃其实也吓一跳。

二娃使劲眨了眨眼:“他踢我,不是踢更生哥?”

“更生哥哥不在家。”三娃提醒他,“你如果好奇,回头我可以帮你问问更生哥哥。”

年三十上午,更生回来。三娃看热闹不嫌事大,把二娃挨揍的事告诉他。

更生好奇:“三娃怎么会想到爸介绍的是退伍军人?”

“我听同学说过。”三娃道,“像我们军校生,以后即便专业,国家给安排的工作也不会太差,至少是国企中层管理者。普通兵就没这么好的待遇了。”

更生不吝称赞:“三娃聪明,不像有的人,挨揍都不知道怎么挨的。”

“你说谁呢?”二娃瞪着眼睛看着他。

更生:“当然是你。下次说话再不过脑子,打在你身上的就是皮带了。”

二娃下意识摸摸早两天挨揍的腿,嘟囔道:“我又不知道爸介绍的人是退伍兵。”

“所以我说你不长脑子。”更生道,“爸都没怎么出过岛,他认识的人除了退伍兵还能有什么?”

振刚:“你别说二娃了,我当时也没想到。”

“那是你笨。”更生道。

振刚冷笑一声,放下书:“二娃,揍不揍他?”

“揍!”二娃道,“我早就想揍他。”

更生连忙站起来,指着他俩,虚张声势:“我看你们敢!?”

“不但他们敢,还有我呢。”正在剁饺子馅的振兴把刀递给柳静静,走出来就说,“更生,自从你调到这边,我一直想揍你。”

更生连连后退:“我跟你说,我现在可是——”

“你现在就是更生。”振兴打断他的话,“老老实实告诉我们,你的钱哪去了,我们饶你一次。”

更生觉得他们真想揍他,不敢再隐瞒:“我以前上班的时候在爷爷家吃住,存了不少钱,又找爷爷借点,打算给二娃买个拖拉机和车皮,留着二娃运货。钟二娃,是不是特感动?”

二娃不信:“真的?”

“得三四千块吧。”宋招娣正在摆弄对她来说是老古董的唱片机,听更生这么说,停下来,“亓老是不是把工资本给你了?”

更生:“我跟爷爷说,明年年底一定还他,而且多还他一倍。”

“答非所问,我猜中了。”宋招娣道,“你爷爷这些年存的钱全给你,你叔和你姑知不知道?”

更生:“肯定不能让他们知道。再说我又不是不还他。二娃,记得还我一万。”

“一万?!”柳静静惊呼出声。

宋招娣走到厨房门口:“把你的钱借给二娃用,我叫二娃多还你一倍。”

“老师,这不太好吧。”柳静静道,“二娃办厂,要是有困难,我的钱他尽管拿去用。”

宋招娣摇头:“亲兄弟明算账。借钱给利息是应该的。二娃,听见了没?”

“没问题。”二娃道,“等明年我赚了钱,娘,还你五万。”

宋招娣:“先把你几个哥哥的账还清,再还我,反正我和你爸也不等着用钱。”

“二哥,我有五十块钱,全借你,你回头还我一百。”三娃跟着说。

二娃想揍他:“你的钱是娘的。”

“五十块钱够你给工人发一个月工资了。”三娃哼一声,“蚊子再小也有肉,不要拉倒,我还不想借你呢。”

宋招娣想笑:“三娃,赶明儿你二哥还我钱,一人给你们两千,你们兄弟几个都有份。”

“两千?”更生啧一声,“我还以为您说五千呢。”

宋招娣:“想的挺美。我和你爸的钱,你们谁都别惦记。等你爸退休了,我们得去旅游。”

“娘,你现在才四十岁。”更生道,“我爸四十八,如果爸能往上升,等他退休起码还得再过二十年。到那时候你的钱都该发霉了。”

宋招娣:“你激我也没用。要是没事就去帮忙洗菜。”

“别惦记了。”三娃走到宋招娣身边,“娘,到时候我跟你们一块去旅游,帮你和爸爸拎包。”

宋招娣笑了:“行,你请探亲假的时候提前给我打个电话,我帮你买飞机票。”

“老师,我也帮你拎包。”振刚连忙说,“等你们退休,年龄也大了,我是医生,还能照顾你们。”

更生忍不住摇头叹气:“你们一个个,真是够了。二娃的厂还没开工,你们就开始惦记老师手里的那点钱。我回头就给大娃打电话,把这事告诉他。”

“我才不要娘的钱呢。”三娃道,“我跟你可不一样。”

振刚点头:“老师给我钱,我也不要。”

柳静静好奇,小声问振兴:“那他们怎么这么积极?”

“老师会吃会玩,跟她一块只管享受就行了。”振兴道。

柳静静小声问:“那也用不着几万块吧?”

“以前猪肉一毛,现在七八毛钱,二十年后可能得要七八块钱。”宋招娣道,“现在一件衣服十块钱,你们觉得很贵,二十年后,一百块钱一件的衣服,搁现在可能只要三四块钱。”

更生:“娘说得对。不过,我觉得娘你干脆别要二娃的五万块钱了,等二十年后,叫他给你五百万,给我们一人二十万,如何?”

“不如何。”宋招娣道,“你想赚大钱,赶明儿你也辞职办厂,你爷爷那里我去说。”

更生摇摇头:“我以后有国家养,我要那么多钱干什么?除了出国考察,平时也出不去,有钱也没机会用。”

“那你还惦记娘的钱。”三娃不明白。

宋招娣:“他故意的,别理他。早晚你爸得揍他一顿。”

“爸要是知道我帮二娃买拖拉机,甭说揍我,还会夸我。”更生伸个懒腰,就往厨房去,经过宋招娣身边,“娘,您的意志真坚定。”

宋招娣:“我耳根子软,早被你们糊弄傻了。”虽然不知道更生为什么反复提钱,但宋招娣知道一点,更生不在乎她借给二娃的那些钱。不然,他也不会给二娃买拖拉机。

“是呀。”更生冲振刚和二娃招招手,“都过来洗菜,吃了饭咱们搓麻将,玩钱的,把三娃子手里的五十块钱赢过来。”

三娃:“我不跟你们玩。”

“那你以后再想玩,我们也不跟你玩。”更生道。

宋招娣:“别说废话了,再说下去都晌午了。你爸回来看到咱们还没做好饭,小心他一生气,明儿早上起来做饭。”

“我严重怀疑,爸的手艺十年如一日,就是为了惩罚我们。”更生挽起袖子,叹了一口气,“当初我也不应该跟你学做饭,以后就用这招惩罚我儿子。”

宋招娣:“你还是先有个对象再说吧。”

更生噎住了。

二娃乐了:“心痛的滋味如何?更生哥哥。”

“滚蛋!”更生瞪他一眼,就去厨房里剥葱。

年初十上午,宋招娣送三娃到申城,看着他上了火车才回去。

第一次离家,三娃想哭,第二次离家,三娃不舍,倒也没有想哭的冲动,只是忍不住算什么时候才能放暑假。

宋招娣不知道这些,到家就把更生赶去甬城,她和柳静静把客房打扫干净,等着狗蛋的妹妹毛妮过来。

正月十八,下午,宋招娣正收被子,听到有人喊,“招娣,我们来了。”

宋招娣眼皮猛一跳,连忙转过身,看到来人,忍不住扶额:“婶子,你们什么时候到的?”

“我们刚下船。”狗蛋的娘推开门就往四周看,“你这里真好啊。招娣,这一处楼都是你家的啊?”

宋招娣笑着迎上去:“不是我家的,是国家的。”

“国,国家的?”狗蛋娘想问,国家是谁家,反应过来,忍不住又打量一番,有些失望,“还不是你们的啊。”

宋招娣:“不是。国家给我们住的,以后还得还回去。大姐,毛妮,进屋吧。”

狗蛋的妹子没出过远门,现如今又不比早些年,到处都是热心人,宋招娣怕她被人骗了,请宋来宝送她过来。

宋来宝冲宋招娣摇了摇头,意思她也没办法,是狗蛋娘非要跟来。

宋招娣笑笑,故意问狗蛋娘:“你也来二娃厂里做事?”

“我?”狗蛋娘指着自己,“我才不做呢。”

宋招娣知道她懒:“那就是来给毛妮做饭?”

“在家都是毛妮做给她吃。”宋来宝看出宋招娣故意这么问,还是忍不住说。

宋招娣:“那就是对我不放心,特意过来看看。”

“没有,没有。”狗蛋娘连忙说,“毛妮给二娃打工,我一万个放心。”

毛妮:“我娘说她这辈子还没出过远门,又看到大娘每次从你这里回去都穿着新衣服,非要来你家看看。”有些无奈地看她娘一眼。

狗蛋娘有些不好意思,跟着宋招娣进屋,看到风扇,连忙说:“招娣,狗蛋家也有这个。”

“赶明儿毛妮发了工资,让她给你买一个。”宋招娣道。

狗蛋娘摇头:“不成,我家没电。狗蛋还说给我买一个呢。”

“那等到年底毛妮赚到大钱,回去就拉上电。”宋招娣道,“明年年底就给你买个电视机。”

狗蛋娘心中一喜,坐下又突然站起来:“招娣,你说得这么好,打算给我闺女开多少工资?”

“毛妮刚来,下个月就按四十,这个月也有工钱,到月底总共给她六十。”宋招娣道,“五月份,厂里效益好,就给她五十。”

狗蛋娘惊得合不拢嘴:“乖乖,我家狗蛋一个月才这么多。”

“年底还有奖金。”宋招娣道,“奖金按平时表现发。”

狗蛋娘猛地转向她闺女:“好好干,听见没?!”

毛妮连忙点头:“听见了。”

“你别吓唬她。”宋招娣指着长椅,“坐下吧。先搁我家住一晚,明儿早上我带你们去厂里。二娃还没毕业,他还得去学校呆几天,请了假才能回来。”

宋来宝忙问:“老师会批吗?”

“会的。”宋招娣道,“校长跟我熟,他老师不准,他可以去找校长。”

毛妮一直想问:“我大娘说二娃在帝都大学上学,是真的吗?”

狗蛋娘和宋母同辈,狗蛋家和宋家是同族,虽然出五服了,宋来宝家里若有什么事,狗蛋家也得出个人去帮忙。

毛妮口中的大娘正是宋招娣的娘。宋招娣点头:“再过几个月就毕业了。他本来不愿意去,我跟他说,不去上大学,以后厂里的工人都不服他。他这才去上学。”

“也就是你惯着他。”宋来宝道,“几个孩子一个比一个不像话——”

振兴脚步一顿:“大姨,我怎么不像话了?”

宋来宝扭头,振兴在门口站着,旁边还有他媳妇柳静静,宋来宝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:“我说大娃他们,没说你。”

“听您这意思,我不是老师的孩子?”振兴问。

柳静静扯扯他的衣服,少说两句。

宋来宝没注意到,连忙说:“我不是这个意思。”

“那就是我听错了?”振兴问。

宋招娣:“你是听错了。时间不早了,该做饭了。”

振兴跟狗蛋娘和毛妮打声招呼,才和柳静静一块去厨房。

宋来宝等他俩进了厨房才说:“你的几个儿子,得理不饶人,张嘴就能噎死人。”

“你少说两句吧。”宋招娣道,“被他听见,他又得出来挤兑你。婶子,喝点水,咱们待会儿就吃饭。”

宋来宝和振兴说话的时候,狗蛋娘可没闲着,看到好几个不认识的东西,连忙问:“招娣,那个大柜子是什么?”

“冰箱。”宋招娣道,“夏天把剩菜剩饭放里面,第二天还可以吃。”

狗蛋娘睁大眼:“这么好?贵不贵?毛妮,回头赚了钱给你娘我买一个。”

“你家还没通上电呢。”宋来宝提醒她,“没有你不要的。毛妮还没上班赚钱呢。”

狗蛋娘:“我是提醒她别忘了。”

“我会提醒她。”宋招娣道,“跟着二娃做事,我保证三年,让你用上电视机,电风扇和电冰箱。”

毛妮脸色微变:“三姐,我听我嫂子说,电视机、冰箱可贵了。是不是等到明年,后年还给我涨工资?”

“是啊。怎么了?”宋招娣见她表情不对,很是好奇,“给你涨工资不好?”

毛妮摇摇头:“可我干不了那么多活。”

宋招娣忍不住笑了:“不让你干什么活。现在二娃厂里人少,你管的人少,以后人多了,你管的人多,操心的事多,所以才给你涨工资。你如果是普通工人,一年最多给你涨五块钱。”

“毛妮是来当主任的,一年是不是给涨十块?”狗蛋娘忙问。

宋招娣:“一年十块才多少钱啊。以后啊,奖金比工资还多。我说的是以后,婶子,不是现在。”

截至2020年1月份,小型加工厂需要资金30-50万。办理小型加工厂要缴纳税。一般按销售收入的3%交纳小规模增值税,按交增值税税额的7%交城市建设维护税,按交增值税税额的3%交教育费附加。新增两档按照试点行业营业税实际税负。

“这些我当然知道了。”狗蛋娘道,“俺家狗蛋说过,干的时间越长工资越高。”

宋招娣:“过两年二娃会找几个学服装设计的大学生,毛妮要是觉得谁好,我去帮你说媒。”

“还包找对象?”狗蛋娘乐了,“这点好,这点好,比给,不对,和给奖金一样好。招娣,你给俺家毛妮找对象的时候,可得问问他打不打媳妇。”

宋来宝:“这一点不用你说。招娣当初一见钟建国就问他打不打媳妇。”

狗蛋娘转向宋招娣:“真的?”

宋招娣点头。

狗蛋娘指着她闺女:“你看看人家招娣,你看看你,我养你这么大指着享福,你可倒好,连句话都不知道问。”

“叔不敢打你,毛妮可能觉得所有男人都和她爹一样。”宋招娣道,“我也是上大学的时候听人家说的,当初才问钟建国。”

狗蛋娘点头:“你说的也对。狗蛋他爹敢打我,哼,我能把他祖宗八代骂的不得安生。”

毛妮眉头微皱,提醒她:“娘,这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。”

“你娘说得对。”宋招娣话音落下,狗蛋娘、毛妮和宋来宝齐刷刷看向她,“女人受了气就不能忍,越忍他会觉得你越好欺负。他打你一下,你拎起板凳砸他一下,他以后都不敢再跟你动手。”

狗蛋娘像个得胜的将军,看向毛妮:“记住了没?”

“记住了。”毛妮等她娘去上厕所的时候,小声问宋招娣,“三姐,你刚才是糊弄我娘吧?”

宋招娣摇头:“我没必要糊弄你娘。大娃的爸爸现在是师长,他要是敢打我,我能闹得他转业。”

“钟建国也不敢打你。”宋来宝道,“七个儿子都向着你,他打你,大娃和更生能撕了他。”

“大姐说得对啊。”钟建国走进来,“这个家里只有她打我的份。”

毛妮下意识站起来:“师,师长好。”

钟建国乐了:“坐吧。我又不是外人,怎么喊我大姐夫就怎么叫我。”

“姐夫。”毛妮坐下,看一眼钟建国,又看一眼宋招娣,然后又看一下钟建国。

宋招娣被她看得心生好奇:“毛妮,你看什么呢?”

“他,师长姐夫比,比我前夫高,壮,他真的不敢打你?”毛妮怕钟建国听见,小声问。

宋招娣:“不敢。”

毛妮又忍不住问:“他要是打你,一拳能把人打晕吧?”

“不是打晕,是打死。”钟建国听见了,脱下大衣坐到宋招娣旁边,一看他对面,“三个杯子?还有谁?”

宋招娣:“她娘也来了。”

“你娘?!”钟建国惊叫,“她,她怎么也来了?”

狗蛋娘冷哼一声:“我不能来?”

“不是。”钟建国看到她在门口,“二娃找人干活,你连饭都不做,能干什么活?”

狗蛋娘有些不自在,继而一想:“我家有人做饭,用不着我做饭。招娣也没做饭,待会儿不照样吃?”

“振兴和静静二十多岁,可以做饭了。”钟建国道,“如果我没记错,你家狗蛋和毛妮加一块还没振兴大的时候,就做给你吃。你那时候跟招娣现在能一样吗?”

狗蛋娘噎住了:“我,我后来就不让他们做了。”

“那是后来狗蛋和毛妮都考上学了。”宋来宝道。

狗蛋娘指着她:“你,你——”

“吃饭了。”振兴出来,“钟叔,大姨,你们别吵了。我做的鱼和红烧肉,快去洗手吃饭吧。”

狗蛋娘眼中一亮:“我最喜欢吃红烧肉,去哪儿洗手?”

“外面走廊下有盆。”振兴话音一落,狗蛋娘跑出去。

毛妮眉头紧皱:“大姐,三姐,三姐夫,我,我娘就那样,你们别跟她计较。”

“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娘。”宋招娣笑道,“她什么样,我比你清楚。别在意,菜做了就是留着吃的。再说她过几天就走了,可劲吃也吃不了多少。“

狗蛋娘随便洗两下就进来:“招娣,我决定在你家多住几天。”跟宋招娣说,眼睛看向钟建国,“你不同意,我就把我们家毛妮带走。”

宋招娣瞥一眼钟建国,你说她干什么啊。

“住多久都成,反正我家有一间空房间没人住。”宋招娣笑着站起来,“咱们先吃饭吧。”

狗蛋娘冲钟建国哼一声,就问:“搁哪儿吃?”

振兴连忙端着菜出来:“长桌子这边。”放下菜就搬椅子,“您先坐,我去拿筷子。”

“她真搁咱们家住下?”柳静静小声问。

振兴:“她想住下,大姨也得把她弄回去。再说当初狗蛋能考上学,多亏钟叔的舅舅,咱家算是他们家恩人,老师没法子,狗蛋会亲自过来把他娘弄走。”

“难怪老师答应的那么爽快。”柳静静笑笑,拿着碗筷出去,递给狗蛋娘一副碗筷,“您先吃,我去端饭。”

狗蛋娘接过筷子就想吃。毛妮连忙喊:“娘,等大家都过来再吃。”

“我,我就想尝尝味。”狗蛋娘道,“有没有你嫂子做的好吃。”

宋招娣和钟建国在门外洗手,听到她的话。宋招娣提醒钟建国:“待会儿别说她了。她一直这么不着调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”

“我也没想到会被她听见。”钟建国提起屋里的人就头痛,“她家这样算不算歹竹出好笋?”

宋招娣:“狗蛋的爹老实,俩孩子像爹,不算。”擦擦手进去招呼狗蛋娘吃菜。怕她拿着筷子乱翻找,宋招娣一见她碗里没肉,就给她夹几块鱼肉和红烧肉,以致于整顿饭,狗蛋娘都没机会抬头。

宋招娣发现她偷偷揉肚子:“婶子,吃饱了没?”

“饱了,饱了。”狗蛋娘摆手,“不能再吃了。”扒拉完碗里的最后一点饭,忍不住打了个嗝。

毛妮放下碗:“娘,咱们出去转转,消消食,回来好睡觉。”

“要去你去,我哪也不去。”狗蛋娘撑着桌子站起来,走到长椅上坐下,“俺得歇歇。”

宋招娣:“毛妮,别担心,鱼肉消化得快,咱们吃咱们的。”

毛妮下意识看一眼钟建国,见他没说什么,才端起碗继续吃。

吃好饭,炉子上面的热水也热了,宋招娣叫宋来宝去洗澡。随后就跟狗蛋的娘说,她和毛妮也洗洗。

狗蛋娘一听洗澡,连忙说:“我从家里来的时候才洗的,不洗了。”

“坐两天车身上不难受?”宋招娣问。

狗蛋娘:“不难受。冬天冷,都没出汗。”

“娘,算上今天,你都一周没洗了。”刚才吃饭的时候,宋招娣跟毛妮说,她和她娘睡一块,宋来宝睡三娃他们房间里。

毛妮在家自己一个房间,她娘八天不洗澡,她也不说。因为说了也没用,她娘根本不搭理她。只有她爹发脾气了,她娘才去洗澡。

如今跟她睡一块,毛妮一想到她娘的脚臭的熏天,就难以忍受:“娘,顺便把你的头发也洗了,我给你洗。”

“天都黑了,明儿再洗。”狗蛋娘想一下,“明天晌午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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